由於離得太遠，聽不清他們說什麼，路子安緩緩把耳朵貼近門縫。
走廊路過的小護士看到一個人撅著屁股靠在門縫鬼鬼祟祟的上前拍了拍:“誒你是幹什麼的？”
正在專心偷聽到路子安被嚇了一跳，緊張之下向前一撲，把門撞開後摔了個狗吃屎。
“遭了……”路子安努力低著頭，想不暴露的退出去，但是身上穿的紅黑色校服還是太顯眼了，韓曉朋放下蘋果走了過來。
“咳……啊，韓曉朋你好啊……”
“路子安？”韓曉朋一臉疑惑。
兩人坐在醫院走廊的休息座椅上，路子安啃著剛才韓曉朋削完皮的蘋果。
“你說你是來拿你爸爸東西的？”韓曉朋問。
“對，一直沒來得及拿，今天過來拿一下。”路子安看著地板說道，謊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噢……這樣啊……”
“那個大叔是？”
“我爸，肺癌晚期。”
“啊？怎麼會這樣……”路子安雖然心裏已經猜到了一些，但是聽到他當麵說還是很吃驚。
“去年他就一直咳嗽，這老頭也不當回事，我也沒上心，上個月受不了了，一查就是肺癌晚期了。”韓曉朋風輕雲淡的說道。
“嗯……”
很長時間的沉默。
“路子安，你爸爸去世了你傷心嗎？”
路子安一怔，回想起了當時他看到爸爸遺體時的崩潰，以及自己一個人回到家裏時看著爸爸生前用過的每一樣東西的嚎啕大哭。
“應該很傷心吧……”
韓曉朋靠在座椅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傷心……我爸脾氣很暴躁，我三歲的時候，我媽受不了我爸的打，跟別人跑了，我奶奶氣的進了醫院，後來我長大之後，我爸就經常打我，尤其是喝醉了之後，有時候打得我都下不來床，但我爸也不給我請假，以為我是裝的，當時我去上課都站著，因為屁股上全是傷口，別人問我為什麼不坐下，我說我怕困，”他笑了一下:“老師還誇我好學呢，去他媽的……”
路子安靜靜聽著，眼前的人可能需要的就是一個聆聽者。
“都說家裏是溫暖的港灣，可我不覺得，外麵的世界和家裏都像是一塊粗糙的磨刀石，把老子磨成現在這樣了，所以我叛逆，我打架，我逃課抽煙，裝成一副牛逼哄哄的樣子，我隻是為了讓自己更厲害點，厲害到我爸也不敢打我……”
韓曉朋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那麼的輕鬆，好像他說的是別人的事情一樣。
“可我剛厲害起來，我爸就肺癌晚期了，看著他蒼老虛弱的樣子，還什麼恨啊，去他媽的吧，這狗草的人生，本來我想在高考之後扯著我爸的衣領說‘去你媽的韓國梁，去你媽的去你媽的’然後就去南方打工，一輩子不回來了，誰知道他突然這樣了，操，真是欠他的，要有下輩子老子當爹讓他當兒子。”
說到這，韓曉朋再也控製不住了，雙眼通紅，眼淚奪眶而出。
“我操，咋他媽流淚了……”韓曉朋站起來背對著路子安擦著眼淚:“別跟別人說昂，不然找人揍你，我去忙我的了，你走吧。”
路子安突然感覺眼前的人真的變化好大，明明外表沒有什麼變化，但就是給人的感覺完完全全不一樣了，韓曉朋不是路子安喜歡的性格，下課了總是和一群狐朋狗友招搖過市打架鬧事，偶爾也會欺負欺負班裏的學生，但現在路子安隻感覺眼前的人是一個即將失去父親的男孩，無助又逞強。
“嗯嗯。”路子安站起身來:“我不會和別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