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客(1 / 2)

已經斷斷續續下了三天雨,周圍都濕淋淋的,所有東西都像黏在一起一樣。山林裏有一個青衫客在趕路,蓬頭垢麵,手裏握著一把劍。他迷路了。他要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但是他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去那裏,他甚至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還活著。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加上一直淋著雨使他疲憊不堪,身體像失去了重量一樣向前飄著。他一定要走出這片山林。

這樹林實在太大,如果不下雨,他很快能走出去。現在雨已經停了,山林裏的動物都開始出來覓食,能聽到樹上的鳥啼叫,能感覺到遠處的草叢裏有野獸走動的的聲音。他隻希望那是野豬獐子之類,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跟老虎搏鬥了。

他找了塊石頭坐下,輕輕拔出劍握在手裏,不發出任何的聲音氣息,眼睛和耳朵注意著周圍的一切。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一隻小野豬在離他隻有兩步距離的從草叢裏鑽出來,好奇地看著他。青衫客刷的一下跳起來,以極快的速度刺出一劍洞穿它的身體,小野豬哀嚎不斷,極力掙紮。青衫客撿起小野豬拔腿就跑,因為母豬就在附近,很難對付。聽到後麵沉重的獸蹄聲在追趕著他,他越跑越快。清甜的風夾著雨後泥土的香氣迎麵撲來,使他精神抖擻。

不知跑了多久,已經聽不到母豬在追趕。他停下來,用劍剖開小野豬扔掉內髒開始啃食。

“不能停下來。”青衫客褐色的眼睛裏透出一股堅毅。

“不能在這裏停下來。”

他稍作休息,提起劍繼續趕路。但茫茫的山林,他要走向哪裏呢。已經離開家鄉半年,在這其間他曾經想過放棄:那群軍官應該離開我們村子了,我還是回去吧。但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家鄉等待他的隻有破土殘垣。父親死了,阿牛也走散了。村裏其他人也死光了。他真的已經失去了一切。

“不,阿牛還沒死,他死不了,他說過無論如何都要去長安投軍,不闖出自己的名堂不能白白送命。他不要當一輩子的莊稼漢。”但正是這些軍官使他失去了所有,想起那天軍官來村裏燒殺擄掠,他心裏升起一股無名的憤怒。

天上的雲慢慢散去,陽光從雲縫裏投射下來,透過樹葉照在他身上。濕透的衣服讓青衫客很不舒服,但他已經習慣了。他用半天的時間翻過一座山,隱隱看到遠處有有一些散落的土房,像是一個小山村。

“終於要走出這裏的。”青衫客加快了腳步,要在天黑之前趕到那,他已不知多久沒有見到一個活人。眼前的村子讓他感覺到他還沒有完全與世隔絕。

青衫客翻過一個小山丘,離村子越來越近,他有點興奮。起碼看能不能向人借一點幹糧,沒有食物,他是無論如何都走不下去了。

“小黃牛,快吃草,長大下田種禾稻,禾稻割完編草帽”一個小童在唱童謠,旁邊一頭小黃牛慵懶地咀嚼著青嫩的草苗。

“喂,小娃娃。”

小童轉過頭來,“啊!”大叫一聲,扔下牛繩飛奔而去。跑到不遠處停下來看著他不動,有點不知所措。

“你嚇著他啦。”

青衫客嚇了一跳,那聲音是從溪邊的樹下傳來的,原來有一位老者在垂釣。老者放下魚竿走過來,上下打量著青衫客。這老者須發皆白,粗糙的雙手長滿老繭,皺紋一道道刻在臉上,大概有六十歲了吧。但青衫客一點都沒發覺他在那,老者似乎和周圍山水融在一起一般。

“你是從哪裏來的,到這裏有什麼事嗎?”

“我叫於丁,家在鐵馬鎮黃樹坡。出來找一個朋友。我迷路了。”但想到他現在已經沒有家,眼裏的神光暗淡了下去。

“鐵馬鎮?金戈鐵馬嘯西風。恩,名字挺有氣魄。你手裏拿著劍,是逃兵嗎?”

“這劍是從死人身上撿的。”

“......”老者注意到於丁的眼神。

“你跟我來吧。”老者回身拿起魚竿竹樓“阿根,快來把牛牽回去。你這副模樣把我孫子嚇著啦。”於丁這是才意識到自己衣衫襤褸,頭發都結成塊,臉上烏黑一片,就像一個野人。

小童跑上來,見爺爺和於丁說話,似乎不那麼怕了,拉著牛走前麵。走不了多久,就到了老者的家,是不大的土房,單單隻是一間坐落在山腳,要走一段路才能去到山腰上的其他人家。房前一塊平地,種著一棵不高的杏花。有幾隻雞把土刨到身上抖擻著,洽意地享受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