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先神來說，從不曾有過如其他神祗一般的所謂渡劫。能讓先神渡劫的除了我和泊然自己的執念心魔，那就隻有大道親自出手了。你的目的也不外乎如此。”我淡淡地回答。
流傒掩唇而笑道：“不錯，我確實是道的本相，我來此的目的你隻猜對了一半。”
“哦？那另一半又是什麼？總不能是見我和泊然過得太苦了，來行善的吧。”我玩笑著說。雖然她的身份已經挑明了，我現在應該立刻跪在她腳下認錯，至少也該是恭恭敬敬地答她的話，可我做不到。在經曆了這一切之後，我真的做不到。是我不懼怕大道的威力嗎？不是，我很怕，怕到了極點。我做了我們認為問心無愧的事情，得到的卻隻有無情的懲罰。怕到了極致，反而就不在乎了。
“不錯，這剩下的一半你也猜對了。”流傒並不看我，隻是拿起小幾上的茶具開始烹茶。我聽了流傒的話後懵住了。
“泊然有的時候把我想的太可怕，你則把我想的太善良，這與你們的經曆有關，也正好相輔相成。”流傒收起了調笑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說著：“你們兩人為先神，這樣的個性互補起來本是好的，可這樣子時間久了你們之間也會產生矛盾。”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所以你就用這種方法來教育我們？放在以往，泊然必定不會同意篡改太一軸，也不會為了我的愛人而放棄自己先神的使命；同樣的，若是以前的我遇到眼下的事情，隻會逃到天邊去，放縱自己一直睡著不醒來。”
流傒遞給我一杯茶，淺笑著說：“孟泊然對於天道的體悟比你深，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顯得比你更有智慧，卻更加無情。你的資質與泊然一般無二，隻是過於多情進而感情大於了理智，就顯得有些小孩子氣。多情也好無情也罷，都影響了你們修為的進境，我也算是來給你們破障的。萬事萬物，要恰到好處才好。”
“可是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泊然不會再回來了。”思及此處，肝火大盛，我的話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先不要著急，你們誰都沒有猜到結局，現在就生氣未免太早了。”流傒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都說了自己是來成全你們的。淵兮，你覺得我公平嗎？”
“恩。”我應了一聲。逆天本來就要接受懲罰，還是泊然說的對，大道永遠知道什麼樣的懲罰最痛。我最怕孤獨寂寞，可現在我身邊再無一個親人。
“其實我是很偏心的。”流傒又露出了那種古靈精怪的表情。
“誒？”這話有點不可思議。
“大道的完美就是因為它包含了所有的美，偏心也是一種殘缺的美。我最偏心的人無外乎你和泊然。”
“我們擔負的東西本就是世間萬物無可比擬的，你偶爾的眷顧也算不上偏心吧。”
“這麼說也對。”
流傒走到肅的床邊，指著肅對我說：“淵兮，如果你現在經曆的這一切都是一場夢的話，夢醒之後你還會記得你深愛過這個女人嗎？至少你自以為自己深愛過。”
“我不知道，我真寧可這一切都是夢，夢醒之後泊然，茈依，鈞昭都在我身邊。”我慘淡一笑，“說起來是我咎由自取與人無尤。哥哥對我的好我習以為常最終漠視了；我自以為很愛茈依，卻從沒考慮過她的感受；鈞昭有時候性子偏激了些我明明知道，卻存著私心不去好好教導他，隻為讓茈依覺得我更好一點。到頭來大家都在寵溺著我，可都因為我萬劫不複。”
“如果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在肅和泊然之間選擇一人，你選誰？”流傒灼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一時無措。
“什麼叫……選擇一人？”難道是流傒可以救他們中的一個？
“我可以複活他們中的一人，但是另一個人會永遠消散在三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