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發生了地震,感覺離我那麼遙遠。可以說,每天看看新聞,跟同事聊聊傷亡數字——突破了一萬,到了兩萬,又過了三萬……這隻是一次災難,跟緬甸風暴,印尼大海嘯沒有什麼區別,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等著公司號召我們募捐,然後交上百十塊錢而已。是的,我一直是這麼想的。直到剛才……
剛剛接通了一位采訪過我的四川記者朋友的電話,她剛剛從綿竹退下來,這個嬌小的丫頭在電話裏和我講了她眼見的情況,她隻用了四個字形容,就是:“世界末日。”她說她幾乎無法工作,眼淚就沒有停過,太慘了,一片一片的廢墟,到處是哭喊的聲音,救援隊發了瘋一樣的救人,然而往往救不了,跟著去的攝影隻了拍一張照片,就扔下相機去幫忙,因為那情景讓你不可能站著看著。
她和我說,她在一個學校現場看到了她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幕,學校的主教學樓坍塌了大半,當時正在上課,幾乎有100多個孩子被壓在了下麵。全是小學生。一些似乎是消防隊員的戰士在廢墟中已經搶出了十幾個孩子和三十多具屍體,看著那些小小的,帶著紅領巾卻再也無法睜開眼睛的孩子,她說她突然覺得自己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然而就在搶救到最關鍵的時候,突然教學樓的廢墟因為餘震和機吊操作發生了移動,隨時有可能發生再次坍塌,再進入廢墟救援十分的危險,幾乎等於送死,當時的消防指揮下了死命令,讓鑽入廢墟的人馬上撤出來,要等到坍塌穩定後再進入,然而此時,幾個剛才廢墟出來的戰士大叫又發現了孩子。
幾個戰士聽見了就不管了,轉頭又要往裏鑽,這時坍塌就發生了,一塊巨大的混凝土塊眼看就在往下陷,那幾個往裏轉的戰士馬上給其他的戰士死死拖住,兩幫人在上麵拉扯,最後廢墟上的戰士們被人拖到了安全地帶,一個剛從廢墟中帶出了一個孩子的戰士就跪了下來大哭,對拖著他的人說你們讓我再去救一個,求求你們讓我再去救一個!我還能再救一個!
看到這個情形所有人都哭了,然而所有人都無計可施,隻眼睜睜的看著廢墟第二次坍塌。後來,那幾個小孩子還是給挖出來了,但是卻隻有一個還活著,看著那些個年輕的戰士抱著那個幸存的小女孩在雨中大叫著跑向救援所在的帳篷的時候,她已經泣不成聲。
我無法想象這在電話中已經如此驚心動魄的情形在當時是怎麼樣一個悲壯的場麵,我隻知道這是真實的,而且,在現在,在震中地區,這樣的事情還在重複的發生著,就在今夜,我坐在舒適的房間內,第一次意識到我是否應該做些什麼,雖然我不可能到現場去,但是我是否應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把這篇文章發給QQ群裏的同學,他們說:靠,寫得跟小說似的~我無語,因為我沒法反駁他們。但是晚上的中央電視台新聞,播送了當時的照片,一個戰士跪在地上,號啕大哭。那一聲“求求你們再讓我救一個”就像一擊重錘撞在我的心口。
搶救人員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是被垮塌下來的房子壓死的,透過那一堆廢墟的的間隙可以看到她死亡的姿勢,雙膝跪著,整個上身向前匍匐著,雙手扶著地支撐著身體,有些象古人行跪拜禮,隻是身體被壓的變形了,看上去有些詭異。救援人員從廢墟的空隙伸手進去確認了她已經死亡,又在衝著廢墟喊了幾聲,用撬棍在在磚頭上敲了幾下,裏麵沒有任何回應。當人群走到下一個建築物的時候,救援隊長忽然往回跑,邊跑變喊“快過來”。他又來到她的屍體前,費力的把手伸進女人的身子底下摸索,他摸了幾下高聲的喊“有人,有個孩子,還活著”。
經過一番努力,人們小心的把擋著她的廢墟清理開,在她的身體下麵躺著她的孩子,包在一個紅色帶黃花的小被子裏,大概有3、4個月大,因為母親身體庇護著,他毫發未傷,抱出來的時候,他還安靜的睡著,他熟睡的臉讓所有在場的人感到很溫暖。隨行的醫生過來解開被子準備做些檢查,發現有一部手機塞在被子裏,醫生下意識的看了下手機屏幕,發現屏幕上是一條已經寫好的短信“親愛的寶貝,如果你能活著,一定要記住我愛你”,看慣了生離死別的醫生卻在這一刻落淚了,手機傳遞著,每個看到短信的人都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