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驚異於我腦子裏出現這個問題時間之久,也許因為直到最近我才對黑密斯產生好奇心吧。
“你覺得他是怎麼做到的?”
“誰?做到什麼?”皮塔問。
“黑密斯,他是怎麼贏得比賽的?”我說。
皮塔想了半天,沒有回答。黑密斯身體強壯,可在塊頭上比不上加圖和薩裏什。他也不特別英俊,不是能讓讚助人給他大把禮物的那種。而他又性情乖戾,很難想象有人願意跟他搭伴。隻有靠一種方法黑密斯能贏。我剛說出原因,皮塔也脫口而出。
“他比別人聰明。”皮塔說。
我點點頭,沒再吱聲。私下裏我又覺得,黑密斯清醒的時間是否夠長,來保證我和皮塔活下去,因為他覺得我們有足夠的智慧活下去。也許他並不總是醉醺醺的。也許,當指導老師的起始階段,他確實幫助過選手,慢慢地他覺得難以忍受。指導兩個孩子,然後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確實痛苦異常。我意識到,如果我能從這裏出去,那麼,一年一年又一年,這也將成為我的工作。為十二區的女孩做指導,真不情願。我決計不去想它。
大約半個小時過去了,我覺得還得吃點什麼。皮塔自己也太餓,不能與我爭辯。我們舀出兩勺米飯燉肉,正準備吃,國歌響起來了。皮塔從石縫裏朝外麵的天空看去。
“今晚什麼也看不見。”我說,對肉燉米飯的興趣遠大於空中的影像,“不會有什麼事,我們也不會聽到炮聲。”
“凱特尼斯。”皮塔輕輕地說。
“什麼?我們是不是要再分一個蛋卷?”我問。
“凱特尼斯。”他重複道,可我還是沒太在意。
“我要分一個,但我把奶酪留到明天。”我說。我看到皮塔隻盯著我,“什麼?”
“薩裏什死了。”皮塔說。
“他不可能。”我說。
“準是打雷時鳴炮,咱們沒聽見。”皮塔說。
“你肯定嗎?我是說,天上下著瓢潑大雨,我不知你是怎麼看到的。”我說。我把他從石縫邊推開,向外麵漆黑的雨夜看去。大約有十秒鍾,我看到薩裏什扭曲的圖像,這麼說,他真的離去了。就這麼走了。
我怔怔地跌坐在石壁旁,暫時忘了手裏的活計。薩裏什死了。我本應高興,不是嗎?又少了一個對手,一個強勁的對手。可我並不高興,我腦中浮現出的全是薩裏什放我走的情形,他為了露露——那個腹部中矛的女孩——而放走了我。
“你沒事吧?”皮塔問。
我聳聳肩,心裏亂亂的。我兩臂相交,貼近自己的身體,盡量掩飾自己的真實感情。否則,誰會讚助一個為其他選手死亡而痛惜的人呢?露露是另外一回事,我們是夥伴。而她又很小。可此時無人理解我對薩裏什故去的哀痛。一個詞在我的腦海湧現:謀殺!感謝上帝,我沒喊出來,不然在競技場對我也一點好處沒有。我支支吾吾地說:“事實上,如果咱們贏不了……我希望薩裏什贏,因為他放走了我,還有就是露露。”
“是的,我明白,可這也就是說咱們離十二區更近了。”他把一盤食物推到我手裏,“吃吧,還熱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