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賽組織者第一天來得很早。他們共二十來個人,既有男士也有女士,身穿深紫色長袍。他們坐在訓練場周圍的觀眾席上,有時會來到我們中間走走看看,做些簡短記錄,其他時候就大嚼為他們特別準備的食物,不再理睬我們。可他們好像對十二區的選手特別關注。有幾次我抬眼望去,發現有人正盯著我看。就餐時間,他們也會向教練詢問情況,我們訓練結束時,他們就會聚攏在一起。
各區選手在所住樓層吃早飯和晚飯,但中飯安排在訓練場外的餐廳吃。食物放在餐車上,由大家自取。那些職業選手喜歡圍坐在同一張桌子旁,說話總是很大聲,好像要炫耀自己的實力,表示他們並不畏懼彼此,而且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其他的選手分散坐在一旁,好像迷途的羔羊。沒人跟他們搭一句話。皮塔和我坐在一起,因為黑密斯總是會尾隨監視我們,所以吃飯時我們也盡量友好地聊聊天。
找到話題可不容易。談論家人令人痛苦,談論現在也讓人難以忍受。有一天,皮塔把盛早餐的小筐倒空,給我講他家的麵包房是怎樣精心製作各種麵包的,既有各區風味麵包,也有凱匹特式的精美麵包。魚形麵包用四區的海藻染成綠色,月牙形蛋卷點綴著產自十一區的果仁,盡管都用同樣的食料製成,看上去卻比本區烤製的小餅幹美味得多。
“喏,這就是大家吃到的麵包。”皮塔說著,把麵包又都放回到筐裏。
“你懂得還真不少。”我說。
“隻不過麵包而已。”他說,“好吧,現在笑一笑,就好像咱們說了些好笑的事。”
說著,我們兩個都開心地笑了起來,也不理睬周圍盯著我們的目光。
“好吧,現在我一直笑著,你說點什麼。”皮塔說。黑密斯讓我們彼此友好,真讓我們疲於應付。自從那天我氣憤地把門摔上之後,我和皮塔之間就出現了隱隱的隔閡,可此時我們也有令必遵啊!
“我給你說過我被熊追的事嗎?”我問。
“沒有,可這聽上去挺有趣的。”皮塔說。
於是我講了起來,盡力讓自己表情豐富。這是件真事,當時我很愚蠢,要和一頭熊爭一個馬蜂窩——說到這,皮塔大笑著,並適時地提出問題。他還真能裝,在這方麵比我強得多。
第二天,我正拿矛瞄準,皮塔在我耳邊輕聲說:“我想咱們有個影子。”我把手中的矛拋了出去,說實話,要是不需拋得太遠,我拋矛的功夫還不錯。這時我看到十一區的女孩正在我們身後不遠的地方看著我們。她就是那個十二歲的女孩,離近看也隻有十來歲,她和波麗姆相似的身高讓我想起自己的妹妹。她看上去聰明伶俐,長著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和光滑的棕色皮膚。她正踮起腳尖站著,兩臂在身體兩側微微張開,好像稍微有點動靜就要飛走,她的樣子讓人不由得聯想到一隻展翅的鳥兒。
皮塔投擲時,我又拿起另一支矛。“我想她的名字叫露露。”皮塔輕聲說。
我咬住嘴唇,“露”是一種生長在草甸上的花朵(Rue,英文,意為芸香。——譯者注)。露露,波麗姆,即使渾身濕透,她倆的體重都不會超過七十磅。
“咱們怎麼辦?”我問他,說話的口氣很粗重。
“沒辦法。”他說,“接著說話吧。”
既然看到了她,就很難不去注意她。我們在不同的訓練場,她總是像影子似的跟在我們後麵。她和我一樣,對植物很在行,爬得很快,瞄得很準。她用彈弓每次都能擊中目標。可彈弓怎麼能對付二百二十磅重、手持利刃的男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