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公府的後花園裏,一處精致小巧的涼亭掩映在樹木和花卉之間,若隱若現。
周安坐在涼亭裏,嗅著清新的氣息,感覺無比的舒適……隻可惜,這裏不是他的家,而是別人的家;這個家的主人中,有那麼一個極為妖豔的俊朗青年,武功奇高,性情古怪的令人發毛——還好,最近那廝不怎麼回來。
但周安卻有些想念吳競。
當然不是因為想要和吳競上演一出背背山的深情絕戀。而是他需要從吳競那裏得知一些消息,比如……什麼時候讓周安回魯州省皋沂縣去?
娘的!
想著這些,周安內心裏就有些長籲短歎的感慨來,但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臉上始終掛著令人賞心悅目的溫煦。就像這後花園裏那些在春風裏舒展著嫩葉綠莖的花卉植物般,格外的順眼。
“嗨,小子,你想家了是吧?”種花的老吳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額頭上還浸出了些汗珠,走到涼亭下便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端起茶壺直接咕咚咚灌了幾口涼茶,又抬起手揩了把汗。
周安笑了笑,點頭道:“是啊。”
“京城這地方,人人都長了十七八個心眼兒,難纏的緊……你說你沒事兒跑這地方幹什麼?在老家那邊兒待著多好。”
“我也想啊。”周安歎口氣,不過臉上卻露出很舒服很真摯的笑容。他覺得和老吳說話很輕鬆,起碼不用去考慮對方是否別有用心。
老吳穿的是粗布衣衫,衣袖和褲管都卷了起來,腳下踩著一雙滿是泥巴的布鞋,灰白的須發有些淩亂,臉上的皺紋很深,走在大街上那絕對是典型的影響京城麵貌的鄉下老農形象。
“也對,由不得你。”老吳頗有些同情周安,跟著歎了口氣,道:“這人活著啊,總有好多事兒都由不得自己,唉。”
“您老這日子倒是過的舒坦。”
“那要不你留下跟我一起種花?”老吳笑道。
周安點點頭,說:“等我老了,我肯定也像您這樣種種花,還得往花園裏弄個池塘,沒事兒釣釣魚……”
老吳怔了怔,隨即低頭思忖了一番,像是在考慮周安的這個想法是不是可以付諸實際行動來。然後過了會兒老吳用帶著泥巴的髒手在腦袋上摸索了一下,眼睛一亮,說道:“對,回頭我就在著花園的池塘裏釣魚……”
“那麻煩您老,給我也準備一副釣竿。”周安隨意的笑著說道。
“嗯。”老吳很認真,繼而道:“你還想常住下去啊?”
“誰知道還得住多久。”周安苦笑道。
“住不了多久了……”
“嗯?”
……
……
正自閑聊時,卻見遠處花叢和矮樹間人影晃動,細細一看,才看清楚來者是多日未見的吳競。
周安心裏一喜,吳競可算是來了,不管他帶來的消息是好是壞,總好過這般不清不楚稀裏糊塗的被變相的軟禁著好。
但老吳看到吳競之後,臉色就沉了沉,似乎很不願意看到吳競這位主子,說道:“我去忙活了……”說罷,老吳起身一瘸一拐的往花園深處走去,順手抄起了擱置在涼亭外的鋤頭。
周安也沒說什麼,站起身麵對著吳競一拱手,道:“還以為吳大人忘了家中還養著我這麼一個閑人。”
吳競瞄了周安一眼,神色依舊冰冷,但沒有搭理周安的話茬,而是疾走幾步從涼亭旁繞過去站在了老吳的身前,恭恭敬敬的說道:“父親,洪長老來了,就在前廳閑坐,您看……是不是過去一趟?”
“嗯?”老吳臉上露出一抹的欣喜,道:“好,好,我這就過去!”
說罷,老吳扔下手裏的鋤頭,就那般卷著褲管穿著髒兮兮的布鞋一瘸一拐的往花園外走去。甚至都沒去看一眼站在涼亭下愣神兒的周安。
周安是真的沒想到,這位種花的老吳,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鎮南公!
果然是……有眼不識泰山啊!
吳競走到涼亭內,冷著張臉坐到石桌旁,說道:“周安,你先坐下,有些話要對你講講。”
“唔。”周安轉回身坐下,道:“還望吳大人代傳話給太子殿下,從皋沂縣出來到現在,都快一個月了……在下也該回去了。”
吳競秀眉一挑,道:“回去?繼續忙活你那個萬發商行?再去金陽府或者別的府縣和地方的那些幫派勢力爭鬥嗎?”
“大人,在下做的是正當生意。”
“哼!”吳競冷哼一聲,道:“殿下說了……自來到京城之後,未能款待感激你,甚感內疚,但俗事頗多,身不由己,還望你能諒解。”
“周安惶恐。”
吳競又道:“殿下讓我傳話給你,希望你能留在京城太子殿下的身旁,做一名幕僚門客,自然不會虧待與你……不過,若是你想回皋沂縣,殿下也不會強留你在京城。”吳競頓了頓,寒聲說道:“這對於你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跟在太子身邊,那些想要害你的人,自然不敢再肆意為之。而且,總比你行商要好的多,待過上幾年殿下登基之後,也許能把你家世的罪責給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