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滋潤著煥然一新的天地間萬物,令人有種萬象更新的感覺。
京城南麵的官道上,兩側高大的樹木已然吐出了新葉,青青的綠色掛滿枝頭,在雨水中格外的賞心悅目。
遠處緩緩行來一隊甲胄鮮明的騎兵隊伍,馬上士兵皆身著明黃色軟甲,頭戴軍盔,腰挎樸刀,一個個氣度沉凝,威武不凡;馬隊整齊有序,沒有絲毫的紊亂,一看便知這是大漢王朝的皇城禁衛軍精銳。
騎兵隊伍綿延一裏多地,竟然足有數百騎之多。
在這行肅穆威嚴的騎兵隊伍中間,裹夾著五輛車廂華貴的雙駕馬車,穩穩當當的行駛在青石板鋪就的官道上。
看到這麼大陣仗的車隊,傻子也明白裏麵定然是皇室中的某位極尊貴的大人物出行回京了——於是大老遠的那些行旅客商們就趕緊的從官道上下去,找尋著那些岔路口或者住戶家門前的空曠地帶,為這些禁軍讓開道路。
周安一副普通儒生的衣著打扮,和駕車的侍衛並排坐在車架上,雙腿悠閑的懸空耷拉著,晃晃悠悠。他寧願淋雨,也實在是不願意鑽進車廂裏麵對那個死人妖——尤其是,自經曆了並肩生死的戰鬥之後,吳競對他的態度越發的友好……友好些沒什麼,但不能親密啊!畢竟在周安的心裏麵,男女授受不親,男男那就有些鬧心了。
不過這種話是不能明說的,一來吳競的身份地位極高;二來,周安隻是猜測甚或是惡毒的腹誹,他可不確定吳競的性取向有大問題。
“洪七公這個老不死的,偏偏讓我跟吳競同乘一駕車。”周安心裏不住的埋怨著。
他眯著眼任憑細細的春雨澆在衣衫臉頰上,穿過那些氣勢森嚴威武的禁軍,望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巍峨城牆、城樓——這就要到京城了!記憶中仍有些模糊的印象,當初一家人隨同父親離開京城的時候,扭頭回望這座龐大雄偉的城郭,周世青沒有一絲的難過和不舍,眼神中透出倔強的執著……
是不是可以驕傲的說一聲——京城,我回來啦!
周安撇撇嘴,若非是洪七公的攛掇,趙贄身為太子的權威脅迫之下,傻子才願意現在就來京城這藏龍臥虎的地方,早死的老爹可沒給他在京城這地方留下什麼寶貴的東西——隻有一大堆權勢熏天的仇敵。
京城這地方可不好待啊,處處暗流湧動,權勢糾結爭鬥……便是趙贄這位尊貴非凡的太子,還遭遇不測差點兒就掛掉。周安當然不會認為這種事兒是巧合的遇到了不開眼的流寇山匪,而且他很清楚但凡這種事情必然會和京城的一些權勢集團有聯係。
比如……奪嫡。
車隊緩緩駛入了京城高大的正陽門內。
沒有迎接太子回京的儀仗,甚至沒有宮中的太監以及一些小小的鴻臚寺官員。
一行騎兵護衛著太子所乘的車駕,就這般看似熱鬧實則冷清、孤獨的回到了京城,在細密的春雨中沿著寬闊大街,駛向了皇宮。
……
……
周安沒有進皇宮,當然他也清楚自己還沒那個資格進入皇宮裏頭去,所以也不怎麼在意。隻是在被幾名侍衛護衛或者說監視著乘坐在馬車上,往東麵的吳府行去時,掀開車窗上的簾幕,便看到了巍峨聳立的皇宮城牆,在陰沉的天際下,細雨中那般冷颼颼陰沉沉,肅穆的矗立著。
好濃重的陰氣!
周安歎了口氣,心想若非是有皇室那獨有的龍脈之地透出的王氣充斥著,恐怕沒人能在這種地方活上幾年吧?
皇宮……真他媽不是人呆的地方。
隻是自己現在要去的地方,卻是吳府,吳競的家!
該死的洪七公!該死的吳競!該死的趙贄!周安心裏一連串的腹誹責罵後,也就釋然了。去哪兒都是去,隻要不進那皇宮裏頭去,便是好的——來時的路途中,身負重傷隻能躺在馬車上的石桓風和周安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曾經談及到回到京城後的事情。
石桓風很認真的說:“周公子,到了京城之後,若是能推辭,盡量不要去皇宮中,對太子殿下不好。”
周安不過是稍做思忖也就明白了石桓風話裏的意思——他是一個負罪在身的人,罪,是皇帝下的旨。太子若是領著周安進了皇宮,去為趙贄領功的話,那豈不是跟他的皇帝老子叫板嗎?趙贄跟他爹叫板不要緊,人家是父子,多少也得有點兒情深的意思,況且太子被行刺之事剛剛發生,皇帝自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跟自己這可憐的兒子過不去。
但心中的不滿和忿恨,轉移到周安頭上的話……
周安可頂不住。
所以能不進皇宮,對太子好,對周安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