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這具“屍身”瞿然開目,一對眸子寒光四射,警覺地問道。
“詐屍?不可能!古老相傳,僵屍是不會說話的,這光天化日之下,哪裏有什麼齷齪東西!”哪裏會料到這屍身竟能一下坐起來,還出言相詢,且不懷好意,藍武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
“我隻是個路過的書生,道長原來還未死。”藍武定了定神,鎮定的說道。
“看你穿著打扮,果是一個書生,隻沒想到你這般冷靜。想必你已經發現我手中的東西了,為何不趁我命在旦夕,將之據為己有?不用擔心東窗事發,絕沒第三人知曉。”風閑以陰沉的目光打量著藍武,語氣飄忽而嘶啞,似是在察言觀色,若稍有不對,立下毒手。
“常言道,可疑之利不可收,得之易時失之易!我自幼束發受教,焉有不知之理?道長莫試探我,我可是非梧桐不棲,非廉泉不飲。”藍武冷冷瞧去,針鋒回敬。
眼前此人,果是行事詭異的妖道,對外人處處提防,自己若稍稍言語不謹,隻怕他立時便會翻臉,反掌之間取了自己性命。
“可疑之利不可收,得之易時失之易……這句話說的好,我風閑感同身受,可惜悟得此理時,卻悔之晚矣……你果是個好人,唉!”風閑無力地把頭仰靠船壁,艱難地呼吸粗氣,似是在最後關頭。
“道長是否想服用盒子內的藥物?”藍武知其斷氣在即,再不猶豫,十指齊出,抵在風閑胸口要穴處,送入真氣,以苟延其性命,不過也是不能持久,當真氣消散一刻,便是他殞命氣絕之時。
風閑臉色稍稍紅潤些許,先是緩和下來,隨即以驚異的目光打量藍武,說道:“你一個文弱書生,竟然修煉武功?這股真氣陽剛純淨,乃是我明教的練氣門道!你如何學得的?真是個不安分的人。”
藍武無所謂地一笑,說道:“道長有什麼遺言,便請交待。在下與明教毫無淵源,問這些作甚?”他心下暗驚,心忖這妖道果是見多識廣,自己在他一對利目下麵,直是纖毫畢現,沒有一絲秘密。
“不安分的書生,不安分的書生啊……好,既如此……”風閑臉上冷笑,現出白森森的利齒,分外猙獰,猶如厲鬼,說道:“立即把這盒子扔進河裏!”說著從懷中掏出那金盒子,遞將過來。
藍武大為愕然,隨即想到,風閑是怕藍玉尋到此處來,從而得到盒內之物,也就釋然。因頷首道:“好吧!”探手自他瘦骨嶙峋的枯手中接過盒子,但覺盒身冰冷,裏頭似有硬物在滾動,入手極為沉重。
藍武看也不看,舉手便要將盒子扔出舟外,讓它永沉河底。
“慢著!”風閑忽又尖聲喝止道,叫的恰如其時。
“怎麼?”藍武往他瞧去,神色淡淡,並無一絲眷戀,隻見得風閑呼吸愈加急促,一對寒眸卻射出難以掩飾的驚喜光芒。
藍武心念電轉,已想通風閑歡喜的來由,心下不禁又是鄙夷,又是厭憎。暗忖妖道本性難移,自己本以為人之將死,則其言也善,哪知他一再試探,方才並非真心希望自己把盒子丟進河水裏,而是借此試出自己是否見寶起意之人。
“現在你總算弄明白我是怎生一個人了吧,也忒辛苦了,有事快講,如我力所能及,自然去辦。”藍武對於此妖道,再無一絲憐憫,隻欲快快了斷此間糾纏,抽身離開。至於妖道之物,他毫無興趣。
果然,風閑鼓起所剩無幾的精力,斷斷續續道:“記住!南京城胭脂巷有一個姓周的老人,他的屋子南臨大江,你把盒子交給他,必然有天大好處……”聲音越來越虛弱,說到最後,幾不可聞:“千萬不要打開盒子,切記……切記……”頭一側,終咽下最後一口氣,就此死去,雙目兀自睜開。
藍武伸手一抹,為他閉上眼簾,長長地籲了口氣,頹然坐倒。
心中沒來由的生出心灰意冷之感,隻覺人之在世,直如渺小蜉蝣,眨眼即逝,說不出的脆弱。似這位風閑道人,昨夜深宵仍是威風八麵,長街攔人,殊不料風雲突變,現下竟變成一具毫無氣息的臭屍,隨時日之過腐化消逝,過的數年,便再無人記得風閑存在。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如何才能超脫輪回,求得永生?”
藍武緩緩鬆手,攤開手掌,黃金盒子映入眼簾,猶自帶著風閑的體溫。也不知是否因是妖道之物,驟眼看去,總帶點詭異的氣息。
心下尋思這半天所發生之事,真有迷茫不通之感。風閑緣何隨身攜帶此盒子?他為何始終不肯打開此盒,且一再試探?為何臨終苦苦囑咐自己將盒子交給南京城裏一個姓周的老人?甚或別有用意?自己應否打開盒子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