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是個很知趣的人,勸了我兩三遍沒成效便不再開口了。不過,這事很快就傳到了娟兒那裏,娟兒倒也沒說什麼,叫我不要理睬別人怎麼看。她說這條路一旦開始,就永遠沒有盡頭。
娟兒不放心,對我再三強調,說如果不抱著必死的態度,還是不要涉足的好。做洗頭妹的姑娘往往是沒什麼好下場的,不是染病就是被一些變態男人折磨。更別指望在發廊這個地方能發生什麼真摯的情感,被男人操多了,早就沒有愛的能力了。
柯平的實習期一眨眼就到了,學校叫他回去完成畢業論文和辦理畢業手續。製衣廠的裁縫們要為他搞一個歡送會,地點定在我們發廊。
裁縫們沒有通知老板來參加歡送會,這讓老色鬼暴跳如雷,老色鬼喜歡罵人,逮著誰罵誰。柯平跟阿芳趕緊出來打圓場,阿芳把最近新來的小麗許諾給老色鬼,才得以平息這場風波。
所謂的歡送會,其實是師傅們帶柯平來開葷的。柯平又不傻,師傅們帶他來發廊這種地方,他應該知道是什麼用意,但他還是來了。
可見就連一個大學生都管不住自己的褲兜,那些有點錢的男人就更不用說了。師傅們選用抓周的方式來決定配對的姑娘,柯平抽到阿芳。
阿芳打趣道:“小弟弟,別緊張,姐姐會好好照顧你的”。
麵對阿芳的打趣,柯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迎合。
被阿芳拉走前,柯平出神地望了我一眼,那時我也在看著他。當四目相對時,我全身頓時電了一下。我討厭這種感覺,那是一種不祥的征兆。
不過,我還沒有到喪失理智的地步,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在我眼裏,柯平還隻是個孩子,我怎麼可以對一個孩子抱有愛情的幻想,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要想遠離墳墓,就必須遠離柯平,遠離前廳,這樣的想法弄得我垂頭喪氣。好在我掩藏的足夠深,才沒有被別人發現。
真正遠離,其實是不可能的。一旦表現得太明顯了,反倒容易讓姑娘們覺察出蛛絲馬跡來。
我躲到茶水間點了根煙,以前從來不抽煙的,來到C城才跟洗頭妹們學熟的。
煙是個好東西。對於久經痛苦的我來說,它就像安眠藥一樣有效,能給我片刻的寧靜和麻木。也許是想讓自己麻木的時間更久一點,所以我特別珍惜吸過的每一根煙,哪怕是吸到最後隻剩一個煙蒂了,還是能念念不舍地吸上最後一口。
當我正對著窗外吞雲吐霧發呆的時候,柯平突然從後麵拍了拍我肩膀。柯平拍我肩膀的過程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以至於不像是在拍,更像是一次撫摸、一次憐惜而絕望的撫摸。
我回過頭來,詫異地發現是柯平,既驚喜又責怪。我不知道自己的驚喜和責怪從何而來,隻是傻傻地站在原地望著他。
我的失態害得柯平不好意思起來,燈光下,他的笑容在一點一點地變僵。為了掩飾內心的慌張,我別無選擇,隻有趕緊躲開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