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是打算請村東頭的阿花來教孩子們嘍?”嚴夫子執筆的手一頓,正眼看向朱有福。
朱有福有些拿不定主意,既不承認,也不否定,“也不是,就是來問問您老,看看……”
“看什麼?”嚴夫子把毛筆伸進硯台蘸墨,等筆吸滿了墨,便提筆把剩下的字寫完。
“若是能來授課,學堂的大門隨時為她敞開。”嚴夫子寫完最後一筆,將筆輕輕擱在筆架上,看著朱有福說道。
朱有福沒想到嚴夫子會如此痛快地答應,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不過,我有幾個條件。”嚴夫子接著說道,“一來,她必須有真才實學;二來,她的品德要好;三來,她要對孩子們有愛心和耐心。如果她能滿足這三個條件,我倒是不介意她來試試。”
朱有福聽了,還是有些遲疑,“這幾個條件都滿足,就是……”
“就是什麼,一個男人說話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
朱有福撓了撓頭,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就是阿花是個女人,還有阿花她風評不好……來學堂給孩子們上課,恐怕會招來一些風言風語。”
嚴夫子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不了解阿花,朱有福身為村長,自然了解村中各人的脾性,若朱有福都說風評不好,那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嚴夫子思忖片刻,本打算開口拒絕的話突然又止住了,他看見門外抱著書籍走過的蘭兒,話語一轉:“男人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能給孩子們授課,若她真是如此才華出眾,又何懼他人言語。再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隻要我們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
朱有福聽了嚴夫子這番話,心中的顧慮稍稍減輕了一些。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嚴夫子。我這就去找阿花談談,如果她願意,我再帶她來見您。”
說完,朱有福轉身離開了學堂。嚴夫子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片刻,隨即又低頭看著自己寫的“為人師表”。
嚴夫子歎了口氣,心中暗自祈禱阿花是個稱職的夫子。
……
朱有福沒有直接去找阿花,他先回了家。
“夫人,我回來了。”朱有福笑著,語氣親昵地朝王桂花走去。
叫自己的婆娘夫人,還是朱有福跟嚴夫子學的,他每次有事求助於王桂花時,總是喊夫人,一來他覺得多叫兩聲,自己也如那讀書人般有了書生氣,二來,王桂花喜歡他這樣稱呼。
果然,王桂花本來假意繃著的臉立馬笑開了花,“怎麼,嚴夫子同意了?”
“可不是嗎?那嚴夫子跟我說,隻要阿花有真才實學,品性好,對孩子有耐心,就讓她去試試。”朱有福一口氣說完,便咕嘟咕嘟灌了自己一大壺水。
待解完渴以後,便向王桂花怪模怪樣地作揖:“接下來,還有勞夫人為我學堂作說客,請那阿花來做學堂夫子。”
王桂花嗔笑:“你個老東西,慣會使喚我。”
王桂花說完後又白了他一眼,“知道啦!我待會兒就去找阿花說說。”
朱有福忙不迭地點頭,臉上樂開了花。
王桂花來到阿花家,說明了來意。阿花聽了,心裏一陣竊喜,卻猶猶豫豫大半天,“嬸子,您說,我這樣的人能去學堂給學生們授課嗎?我,我……我怕”
“你怕什麼?”王桂花一把抓住了阿花的手,“他們學堂管事的人都說了讓你盡管去試,是好是壞,總有個結果,嬸子知道你是個好的,隻是這些年運氣差點。”
“可是,嬸子,我真的能行嗎?”阿花還是有些不自信。
“傻孩子,有嬸子在呢,大不了咱們再回來,有什麼可怕的?那學堂又不是狼窩。”王桂花的話逗得阿花一樂。
“還有你別看那學堂,那以前可是隻有男子當夫子的,現如今,學堂裏已經有了一位女夫子,你若是也在那去,便是第二個女夫子了,你要相信自己。給咱們女人也爭些光,讓男人們看看。”
王桂花拍完阿花的手,又認真盯著阿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從小就聰明伶俐,又讀過些書,一定能教好孩子們的。”
阿花咬了咬嘴唇,終於點了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王桂花高興地說,“明天你就去學堂試試吧。”
第二天,阿花早早地來到了學堂。
蘭兒向她打招呼,她緊張地回以一笑,由於是剛來,什麼都不熟悉,阿花就一直跟在蘭兒身邊,直至下午散學,她才在後院的大樹下坐著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