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散功之苦(上)(1 / 2)

蒙彩衣背過雙手凝視遠處的小花溪,沉吟半晌,方才回頭直視荊悲情的眼神道:“老爺子欣賞的是大公子的狠辣無情,由此說來,我就要從這個方向去猜想老爺子的心思……”

見荊悲情撫須頜首,蒙彩衣已知自己所料不錯,便接著道:“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老爺子既然立誌要爭霸天下,有很多事就不能畏首畏尾,受縛於道德、人心的約束……”

荊悲情眼中精光一閃,道:“不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也。我若是事事遵循所謂的道德,就不會有當年的‘虎躍之變’,我小花溪自然也就不會有如今的興盛。”

蒙彩衣道:“可花溪劍派究竟自我標榜為白道,若行事太過無所顧忌,難免會有損於門派聲譽,這又是老爺子不願意看到的。所以……

所以,大公子其實不過是個背黑鍋的替罪羊罷了。”

“果然不愧是藤原兄教出來的好徒弟!彩衣你聰慧無雙,天下無人能及!”荊悲情拍手讚道,“我花溪劍派掃平江南時,因為對付的是天魔宮、無雙府這些**幫派,自古來黑白兩道水火不相融,無論我手段如何卑劣狠辣,旁人就算有所不滿,倒也抓不住我的痛腳。可接下來我們將要北上圖霸,情形可就大大不同了。”

蒙彩衣接口笑道:“那是自然。江北諸派均是武林白道,雖然也常常在背地裏幹些不要臉的勾當,但總體來說,江湖上的風評都還不錯。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和借口便輕舉妄動,難免會遭人非議。”

荊悲情歎道:“正因如此,在很多情況下我們不能先發製人搶先出手。例如在對付襄陽溫家的這件事上,盡管我們伏兵沈園,搶占了一個有利的地理位置,卻因為找不到出手的理由,而最終反被楊四狙擊而大敗。更讓我預料不及的是,溫家隨後居然敢以弱淩強,冒天下之大不諱公然襲擊我花溪劍派於公安、夷陵兩地的堂口,使我們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

蒙彩衣道:“溫家這出其不意的一招確實令人大吃一驚,不過我們應該慶幸的是,他們襲擊的目標是公安和夷陵,倘若他們將目標改在小花溪……那麼我們現在的局麵必將更加被動。”

荊悲情哈哈一笑,道:“也許,這是楊四這一生中所作的最錯誤的決定,使他白白錯失了一個將我們打得萬劫不複的機會!而等熬過這段陣痛,就是我們揮拳重擊的時候了,這一次,溫家乃至整個江北都將掌握在我的手心……哈哈!”

果然不愧為當世之梟雄、絕代之霸主,這種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的卓然氣概又豈是常人可以比肩?

蒙彩衣眼中掠過一絲敬畏崇拜之色,口中卻道:“所以老爺子才會將大公子推上前台,為的便是利用他冷酷無情的性格對江北諸派施以最沉重的打擊。等大事塵埃落定之後,再將大公子一腳踢開做替罪羔羊,算是給天下武林一個交代。如此,既達到了稱霸天下的目的,又保全了本派的聲譽。”

略一猶豫,她又接著道:“隻是……這麼做對大公子是不是太殘忍無情了些?”

“為成大事,我連自己的父親和兄長都能下手,更何況這麼一個不忠不孝的廢物兒子?”荊悲情冷笑幾聲後,大有深意地盯了蒙彩衣一眼,“彩衣,聽說貴派修習的內功法門必須要斷七情、斬六欲,而最近的你卻越來越有憐憫之心,媚術也似有減退的跡象,莫不是你在練功時出了什麼岔子?”

蒙彩衣心中一驚,戰戰兢兢道:“老爺子法眼無雙。奴家近日練功時常覺內息湧動衝撞,幻象叢生,難以克製,為怕過於急進而走火入魔,便不敢太過用功。”

荊悲情微微搖了搖頭,道:“有些事你就算不說,我也能知道。媚術大忌,首在動心,彩衣,你已動心了……鷹刀這小子幾次三番從你手中逃脫,雖說與他的智勇有關,但與你的心慈手軟恐怕也有莫大幹係。”

原來,自己與鷹刀間的種種糾葛,荊悲情早已知曉了!

蒙彩衣嬌軀一震,臉色瞬息萬變,幾乎想拔腿便逃,怎奈整個身子在荊悲情淩厲的眼神注視之下便似被釘住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荊悲情背過身子,倒負雙手,放眼如畫江山:“如此大好江山,引多少英雄競折腰。彩衣,我們籌謀策劃了多少年才有這次逐鹿中原的機會,你可莫要為了男女之間的私情,壞了大計啊!”

蒙彩衣的俏臉登時變得雪白,感覺到荊悲情身周氣機的變化,深知一個應答不對,便有可能會遭到他的無情殺手。猶為可怖的是,盡管荊悲情沒有任何動作,但他的精神已緊緊控製了自己的心靈,在他強大的精神壓力之下,整個腦子便像是一片空白,此刻縱有巧簧之舌,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沒有對他……我……”蒙彩衣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釋,背心一片香汗淋漓,濕透內裳。

“你還想狡辯嗎?”荊悲情厲喝一聲轉過身來,眼神閃爍,殺機四湧。

“我……我也不想的。”蒙彩衣終於雙膝一軟,跪倒在荊悲情麵前,淚水如雨般湧下,“自練媚術以來,師尊一直教誨我要斷情斷欲,尤其不能為男女之情所困,否則輕則媚術減退,重則受內力反噬成為廢人。所以多年來,我一直視男女之情為洪水猛獸,絲毫不敢越雷池半步。但是……但是,好像命中注定一樣,從第一次遇見他的那一刻起,我便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隻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會覺得很快樂、很開心,那種快樂和開心是任何人也無法給我的,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