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喬竹兒一聲長歎,放下手中的高腳玻璃杯,人便落落寡歡了。
我被一口紅酒噎住了,半晌不能順暢地通氣。其實,真正噎住我的,是喬竹兒那句長歎。十年了,她居然還視我如同草芥,我的心立馬淒涼了許多,她念念不忘的那棵梧桐呢?隻怕已經棲滿了鳳凰。
想到這兒,我惡毒地一笑,笑完才發現,原來一個人在自己鍾愛的女子麵前心理可以如此地陰暗。
以前,我不是這樣的,最起碼十年前不這樣。十年前我和喬竹兒是大學同學,當然,還有今天一直未曾出場的那棵高高在上的梧桐,我的室友陳放。
我們不是歲寒三友,真的不是。
我跟他們的關係更多的是像西廂記中的紅娘,雖然我是個男人,卻並不妨礙我給他們牽根紅線傳個鴻雁什麼的。
寫到這兒我腦海裏一下子蹦出了小昔米西廂裏歌詞來——寺外的官兵早已是觀眾, 洶湧的掌聲 留不住戲子笑容,做一回鶯鶯 做一回張生,塗上胭脂 活在戲中。
是的,喬竹兒的柔情就一直是塗上胭脂活在戲中,,活在戲中的她一點也沒發現落幕的舞台喚不醒千年舊夢。
洗去胭脂的陳放呢,眼光常有意無意滑過她的臉龐將視線越過窗外,誰也不知道他將何去何從。窗外有什麼?我曾無意識地順著陳放眼光望出去過,窗外除了湛藍的天,以及天空下悠閑的浮雲,再下麵就是一片草地了,草地上空空如也啊!
可恨當時我就沒能馳騁一下我思維的想像,窗外是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啊,是睛空一鶴排雲九霄的絕妙空間啊。
一念及此,我撥通了陳放的手機,我說十年了,水都可以滴穿頑石,你的心就不曾被喬竹兒浸軟半分?
陳放在那邊故作瀟灑樣打了個哈哈說,我的心現在是油鹽不進了!
我壓低嗓子罵了陳放一句,你以為你真是梧桐啊?
陳放沉默了十分鍾之久。陳放說,連你也這樣看我?
這十分鍾讓我想起畢業時陳放在我筆記本上的留言來,每棵草都有開花的心,別忘了,我們都隻是一棵草!
他想暗示我什麼?
我承認,我一直暗地裏喜歡喬竹兒,我的喜歡是那種仰視的喜歡,喬竹兒是我眼裏的一杆修竹呢!我從不奢望能得到喬竹兒的青睞,能靜靜欣賞她在風中搖曳已是我人生中的一大幸事了!
偏偏,陳放沒給竹兒搖曳的機會,孤身一人去了邊疆,其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紅娘也得謀生不是,我為生計曾經奔走過四方。
不過我回來了,十年之約我還是放在心上。人,得對自己的承諾負責,哪怕你是一棵草,也得對承接過的雨露和陽光負責!
所以,我今天才如約而來,陳放的爽約就不在情理中了,喬竹兒的長歎也在意料之外了!
我頓了頓說,你想讓我怎麼看你?
陳放在那邊苦笑了一下,你怎麼看自己就怎麼看我!完了不由分說掛了機。
陳放會是一棵草?在喬竹兒眼裏,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梧桐呢,即便是草,也不會是一棵狗尾巴草,他應該是那種在懸崖上頂著疾風的勁草,能讓人從春望到秋的感知生命力無處不在的勁草。
喬竹兒的手機鈴聲就在這時叮鈴響了一下,不消說,是短信提示音。
喬竹兒盯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眼裏驀地一亮,我敢肯定,那短信是陳放發的,因為我也同時接到了短信提示,陳放喜歡給我和喬竹兒同時發信息,十年了,這習慣一直沒改過來!
我設的是振動提示,一如我的為人,保持著長久的低調。
陳放的短信是這麼寫的,記住,我們都是上帝眼裏的一棵草,就算你能挺拔成一棵竹,也要懷著草的柔情!
看到這段話我不由挺了挺身,放眼望去,喬竹兒正雙手托腮發呆呢,再不知趣地走開,彼此都會尷尬的,我借口上衛生間悄悄去了吧台買單,然後打的回到家裏。
打開電腦,裏麵有陳放給我發來的一封伊妹兒,上麵轉載著孫立昕的一篇文章,名字叫《每棵草都有開花的心》,他的文章我向來很喜歡,這點陳放知道。
讀完文章,我關了電腦,一個懶腰沒伸完,手機響了,是喬竹兒。
喬竹兒在那邊猶豫了一下,說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我想知道竹子屬於什麼科目,查到了過來告訴我,我在酒巴等你!喬竹兒把等你兩個字咬得很重。
我打開書櫃,在裏麵搜出了一本科普知識的書籍,上麵的答案嚇了我一跳,竹子是草,最高的草!
也就是說,喬竹兒甘願自己也是一棵草了?心念有如電光火山石飛轉,我一把抓過西服,三二步下樓衝上了街道。
那一刻,我的心花怒放開來,孫立昕說的沒錯,每棵草都有開花的心!
我的花那一瞬間如他文中說說的,開在月光下,如紗,如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