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看上去五十歲左右,已是有些白發,身穿一襲長衫,左手搭在門框上,袖子滑落露出肌肉發達的小臂。比起大叔的魁梧身材,此人倒是瘦小一些,不過他看起來卻遠比大叔凶悍。他左眉之間有一道傷疤,因而麵相可怖,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射出閃電一樣的機警,掃視著屋內的情況。
大叔這邊已是拉開架勢,右掌護於胸前,左手前伸對向來者,雙臂上竟浮現出血色龍紋。這是他最為特殊的心訣之一,名為【妒惡】,能夠運使此訣的人不僅須有深厚內力,更為重要的是俠義之心。隻有遇到奸惡之徒,心生懲惡揚善的堅決意誌之時,這妒惡心訣方才能顯出功效,令使用者平添兩分威力。大叔在平時教我武藝時自是用不出這招,隻向我介紹過一些。今日見這情況,可知來者絕對不善——除了楊懷膽,又能是何人呢。
“喲,幾年沒見了也不先敘敘舊?在這狗窩裏躲得還算安逸吧?那邊的小子也住在這嗎,這樣看來,莫非是你收的徒弟?”
“你我之爭,與他人何幹?閑話少敘!”
大叔向葛掌櫃一使眼色,便隻身衝向楊懷膽。葛掌櫃心領神會,運使輕功,攜我翻窗躍出茅屋,向平安鎮方向迅速逃離。然而還未走出多遠,竟見楊懷膽突然閃到我們麵前。我心中一驚,身邊葛掌櫃已當機立斷,連出兩拳分擊向他頭胸兩處,然而卻被對方從容撥開。葛掌櫃腳步疾換,右手扣在我肩上,拖我倒向而行。我隻覺腳下有如騰雲駕霧,身邊景物迅速向前移動。然而楊懷膽卻帶著一絲輕蔑的笑容,伸出手掌,僅離葛掌櫃眉心兩寸之遙,步步緊逼過來。不過他卻有意掌控著速度,與葛掌櫃一致,以我的角度觀察,竟如靜之不動一般。看來他隻是在炫耀自己爐火純青的步法罷了。
這時隻聽一聲怒喝,大叔趕來奮力一掌劈向楊懷膽,楊懷膽出手招架,兩人對掌之後各自退後兩步。葛掌櫃這才停住步伐,擦拭了一下額上的冷汗。
“這【踏雪無痕】也算是上乘輕功了,你領悟得還算不錯,剛才追蹤你時也著實廢了些功夫,可是比起我的深厚修為,你也不過如此,更何況還帶著個累贅。別再妄圖逃跑了,否則我半招便要了這小子的命。”楊懷膽指向我,又接著說道:“不過見他這麼淺的修為,我都懶得動手。還是讓他見證你威風掃地的樣子會比較有趣,之後再收拾他也不遲。但如果再要麻煩我去追的話,就休怪我起殺心了。”
楊懷膽一席話聽得我不寒而栗,以他的高強武功,想要殺我簡直易如反掌,而剛才他用輕功擺脫大叔,追上我與葛掌櫃,隻需片刻時間,也說明逃跑無望。我今日怕是凶多吉少。隻能企盼大叔能夠將他擊敗了。
大叔聽了楊懷膽的威脅後略一思索說道:“好,我徒弟留在這裏觀戰,但你在與我交戰之時不可對他下手。”
楊懷膽嗤笑一聲道:“我今天就是要讓你敗得心服口服,以我現在遠勝於你的功力,還用得著陰招嗎?來,出手吧!”
葛掌櫃拔劍欲助大叔,被大叔製止,讓他在我身邊保護我不被傷到就好。畢竟葛掌櫃之前為了擺脫追蹤已是竭力運使輕功多時,剛才又拖我逃跑,真氣已有些不足,必須休息一下。葛掌櫃雖有些擔心,卻也隻能照做,帶我後退了一段距離,緊張地注視著兩人的戰局。
大叔與楊懷膽兩人站開了一段距離,拉開架勢,卻並不出招,隻是緊盯著對方。楊懷膽的八卦掌較擅後發製人。大叔的功夫雖是憑借剛勁之力先下手為強,然而麵對實力高超的敵人,又豈能貿然進攻?剛才兩人在屋中大約已經過了幾招,現在這光景,他們大概都正在揣摩對方的破綻。
對峙,沉默。
時間仿佛停止一般。四周原本的蟲鳴鳥啼也因為感到這濃重的殺氣而沒了聲音。
一片寂靜。
微風吹過,幾片葉子簌簌落下。
大叔終於按捺不住,揮起右拳,以雷霆萬鈞之勢衝向楊懷膽。兩人相距咫尺之遙時,他手法驟變,伸出拇指食指,形如鐵勾一般,襲向對手雙目。
這招看似簡單,卻是著實淩厲無比。因為大叔已將真氣凝聚於指尖,其力量、速度遠非常人可擋。大叔起手便直接用出絕技,一定是想速戰速決吧。
這門絕技名為【遊俠指】,招法共有一十六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