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織網(1 / 3)

北照國有條暗禁,誰還提起這個名頭,就會有麻煩。久而久之,這名字卻沒消失。

重耳家族,曾經權傾朝野飛揚跋扈的名號,神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即使現在逃居山野之間,避禍離世之所,也從未斷了王霸之心。

“若當年我兒有這份天資,今日天下又豈如此。”族長重耳先歎息一聲。

這份天資是指孫子重耳炎,而他的兒子,就是北照乃至中華鼎鼎大名的重耳水天。

當年的重耳水天天縱英才,總領北照兵馬,縱橫天下。可惜在政變中隕世。人傳,重耳水天英才早逝的消息傳到南照時,南照皇帝羽承澹歡飲達旦,連朝政也間斷三天。

聖人以死後的美名為榮,英雄以死後的罵名為榮。罵得越多越臭,死得越值。

就這樣一個背負了二百多國家罵名的人,他的父親卻說他不如他的兒子。

重耳炎隻笑了笑,對讚賞,他敬而遠之。

但是沒人敢說他不配。

至少,死在地上的七個人不敢說。

“商山七子”,江湖上以劍術獨特詭異鮮有敵手名聲在外。卻受不起重耳炎的一劍。

山風,時有時無。

時有時無的還有蕭聲,從四麵八方飄蕩而來的蕭聲。

蕭聲中可以聽得見冰涼的殺氣。

“吹得好啊。”重耳炎笑道。

吹奏之人從小徑悠然現身,卻是一窈窕女子。

“洗劍小姐。”重耳炎依舊是彬彬有禮的一笑。

若說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用音樂殺人,天下之大不在少數,但若要在頃刻之間,隻有靜明湖一派,若還要無分毫之差,取人性命於眾人之中而不為人所知,隻能是靜明湖拂鏡老人和他身邊的二位侍女。

其一是蕭女洗劍,一是琴女青衣。

“何以知道是我所殺。”洗劍的臉上隻有冷靜,明明已經捕殺了獵物,卻隻有冷靜。

重耳炎提過一具屍體,撥開脖頸上的劍傷,傷在皮肉。

“你是有意試我。”洗劍正眼看了看重耳炎。

“豈敢。”

拂鏡老人聽了這個故事,斥責洗劍道:“少年英雄,你怎敢如此無禮。這又當如何賠罪才是!”口氣雖重,卻斷然沒有賠罪的意思。

“看來重耳家被人看輕了。”重耳先在遠處觀望,歎息一聲。

靜明湖天光雲影,相映寧然。

“重耳英雄來,今日何事啊?”

“來娶洗劍姑娘。”

“區區一個侍女,英雄拿走便是,何必多說。”拂鏡老人滿不在乎的說。

“那麼謝過老先生。”重耳炎狡黠一笑,“或者當稱祖上。”

“豈敢,你祖上乃絕世人物,我一山野匹夫,怎敢犯他威名?”

重耳先卻從遠方一閃而至:“你我孫輩喜結良緣,我孫不稱你為祖上,又當叫什麼?”

拂鏡老人瞟一眼四周山嶺,看來早已被重耳家兵圍得密不透風,自己如有一言之差,便是壽終之時。自己尚不要緊,隻是孫女卻已在他們手中。

“如此,我不得不應了。”拂鏡老人歎息一聲,吩咐道,“青衣,你原是買來,現在隨你去吧。今日我做了重耳家臣,尚不知有無歸來之時。”

青衣跪地不起,隻是流淚。

重耳炎走過跪在地上的青衣,垂頭一顧,若有所思。

洗劍則更名為水仙,水先為洗。拂鏡老人原是水家人。

那是北照國五十年前的豪門,水木真,如果論英雄,比起重耳水天亦在伯仲之間。重耳水天有個哥哥叫重耳水木,便是暗許此人。

“青衣姐姐何事傷懷,至於流淚?”半晌之後,亭外遠遠走來一浪蕩公子,臉帶笑意。

青衣緘口不答。

“重耳公子可是囑咐我對姐姐要好好照顧呢。”

女人心事,怕的是男人用完之後,一笑置之。

“我叫聶明日,就叫我明日吧。”

“公子他們到底打算做什麼?”青衣不安的眼神,懸掛在明日眼前。

“你不是早知道了嗎?”明日笑著說,牽起她的手,抱起從靜明湖麵蜻蜓點水飄然而過。

青衣覺得他冒失,聶明日從來就是冒失的一個人。規矩,教條,在他那兒不值一提。當他知道你傷心,就會給你溫暖,不管你是誰,跟他是什麼關係。

也不管,你會怎樣誤會他。

他的笑容,常常讓人誤以為他還是個孩子。

一身白衣席席走來。

“白公子。”明日笑道。青衣心頭一緊,滑下來凝神盯著白裔卓,袖子裏手已經握緊。

“你既在此,重耳炎想必也沒走遠吧。”羽扇翩翩,風度瀟灑。

“誰知道呢?”明日嬉笑著應答,“怎麼,找不到主子,想把我這下人帶回去請教?”

白裔卓收起羽扇,指著自己的幹將劍,問:“你怎麼辦呢?”

“束手就擒咯。”

刀光劍影,在這蘆葦地如雨如雪。

“快走吧。”明日推了一把青衣,“若你也抓了,我沒臉見人了。”

青衣哭著跑,頻頻回頭。

白裔卓拿劍指著地上的明日。素有玉公子之稱的他,手持幹將寶劍,愈顯英華。

“難怪酒仙杜康稱讚說能與重耳家少爺一爭的隻白家公子。”

白裔卓收劍拉起明日:“一個醉老頭罷了。”

要問白裔卓,北照國達官顯貴無人不知,因其就是白山白右丞相的愛孫。比起重耳炎,他在江湖上的名頭更旺。一部分因為重耳家不得不掩人耳目,另一部分是家族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