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童年的夕陽(1 / 2)

我永遠也忘不了十四歲的那個夏天,我確診了雙相情感障礙,也就是俗稱的躁鬱症。

父親說我瘋了,他不能接受自己有一個精神病兒子。

他把我帶到了母親幹活的工廠外麵,讓我自己進去找母親。

那天眼看著父親離開的我,就在工廠大門對麵呆呆地站著,從烈日當頭,一直站到夕陽西下。

我看著大門,就是鼓不起勇氣穿過不寬的馬路,走到門衛那裏說出母親的名字。

那天就像一個夢,始終徘徊在我的心中。

我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麼見到母親,又是怎麼跟著母親回到家的。

我不知道是怎樣的絕望才會讓一個父親放棄自己的孩子,但就像母親選擇用自己的後半生托住我不斷下墜的命運一樣,也會有人選擇逃離這樣暗無天日而又看不到頭的生活。

沒有了父親的支撐,家裏頓時也沒了經濟來源,生活的所有重擔都壓在了母親身上。

那個年代醫療水平還比較落後,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副作用很大。

醫生說我這種情況一輩子都得吃藥,也不保證會不會好。

這等於給我的後半輩子判了死刑。

母親知道那些藥有用,但副作用會毀了我的後半輩子。

像是一種絕望到極點的反抗,母親不想認下醫生對我命運的判決書。

在辭去工作之後,母親帶著全部身家開始了我的求醫之路。

那個時候的人普遍比較迷信,母親帶著我找過神婆,神婆說我是中邪了,於是母親花了上萬元給我“請了一次大仙”。

眼看沒有效果,母親又帶著我上了武當山,五百元一碗的“藥”不要錢的往肚子裏灌,黑乎乎一大碗,也不知道是什麼,喝完就吐。

“道士”說把身上的有害物質吐幹淨,我就痊愈了……

我的求醫之路就像一個匪夷所思的騙局合集,每次一聽到別人說有什麼辦法能徹底治好我的病,母親就會帶著我去試。

雖然一直都是失望而歸,但母親依舊帶著心中的執念守護著我,生怕自己哪一次一懶,就讓我錯過了治療的機會……

因為常年帶著我求醫,又沒有經濟來源,家裏僅有的積蓄很快就見底了。

也就是這時候,一群人找到母親,說有法子治療我的病。

母親為了給我治病,在對方的忽悠下借了一筆錢,對方欺負母親不認識字,借的是高利貸。

最後病沒治好,反倒欠了一屁股饑荒……

沒過幾個禮拜,對方帶著一群膀大腰圓的漢子來要賬,本來一萬塊錢的欠款,僅僅幾個禮拜就變成了十萬!

母親拿不出那麼多錢,對方就開始打母親……

眼看著母親被人欺負,我隻覺得手腳一陣顫抖,氣血湧上頭顱,最終大腦不受控製。

從廚房摸了一把水果刀,照著帶頭的那個漢子“噗嗤噗嗤”就是幾刀。

當時的我如同天神下凡,對麵四五個壯漢愣是拽不住我,眼睜睜看著帶頭的漢子倒在血泊。

恢複理智的我也傻了,握著血淋淋的刀子,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好巧不巧,有一刀剛好捅在對方的胸腔,甚至沒等到救護車過來,就因為失血過多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