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玩你還去那麼久?”陶木晴搖了搖頭,仍是心有餘悸,“戰場比不得別的。你竟連一個口信也不帶回來,若是從此一去不回頭,你叫我怎麼辦?”
宿兮沒奈何,“我若是當真告訴你了,你不得從中原一路追到西夏來麼?
“能活著回來就好。況且……我當時是盟主,身先士卒,理所當然……顧不得其他。”
“這個我當然知道。”陶木晴抬起頭來,忽而笑道,“不過你把武林裏頭的事都推給不笑大師,這當真好嗎?”
“又如何?”宿兮慢吞吞地撐起身子來,“當初是他把這個苦差事扔給我的,如今叫他也嚐嚐,一報還一報。”
“……”
蒼山高遠,煙靄茫茫,一地的枯草衰敗,燭火隨著氣流冒出一段黑煙,滾滾而起。
總管在一旁邊,瞧著那地上跪了半日的黑衣人,終是忍不住偏過頭,拭了拭眼睛的淚花,然後勸道:
“將軍,回府吧,您老這麼跪著對身子不好啊……”
兩座墳頭一高一矮,孤零零的在山中靜靜立著。
總有一日,墓碑上的字會磨損不清,總有一日,墳邊會雜草叢生,荒蕪蕭條。
能葬在這個能看清汴梁城全貌,能看見自己一心死守的城池的地方,想來,便是死也該瞑目了。
步雲霄緩緩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舉步往山下而行。
宋夏三戰之中,大宋屢屢殘敗,死傷無數,雖已言和交好,但畢竟損失最大的還是宋軍。
江陵城百姓便自發在河邊放燈祈福,悼念亡靈。
那方流動的河水上滿滿的皆是寧靜閃爍的花燈,燈光明黃,隨著水流浮動,就像是一個人的靈魂,在人世的長河裏起起伏伏,飄飄沉沉。
渡頭的一個小哥手拿著河燈朝陶木晴這邊招手,笑道:“夫人,放個河燈吧?”
陶木晴垂眸看過去,那花燈是用白色絲綢所製,一側畫了一隻正在梳理羽毛的白鶴,白墨交織的顏色瞬間讓她想起許久之前的一些事情來。
“娘啊娘,我們放一個吧?”見著她半晌不說話,宿謙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扯了扯她的衣擺。
陶木晴方回神過來,低頭笑道:“你要放就放吧。”
宿謙興衝衝的奔了過去,接過那小哥手裏的燈正要往水裏扔,那小哥忙製止他。
“誒——小公子,你還沒寫東西呢。”
“寫東西?”宿謙不解,“寫什麼?”
那小哥取來紙筆湊到他跟前笑道:“既是祈福和悼念的,自然要寫一些東西,否則,天上的神仙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