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之媚,朕之心
會昌六年,三月二十日。皇帝薨。廟號:武宗。葬於端陵。武宗寵妃王才人殉節,追封賢妃,於武宗同葬與端陵。
兩日後,李怡改名為李忱,以史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皇太叔身份登基為大唐第十六位(算上武周那便是第十八位)皇帝。
李忱上台第一件事,便是追封了已死了兩年的仇士良為楚國公,揚州大都督。又連著冊封了馬元贄為驃騎大將軍、觀軍容使兼統左右軍。仇公武也跟著被封了知內侍省事。
一時間被李炎打壓了六年的宦官們終於又有了抬頭之日。
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天生有些智障,反應遲鈍,終日麵無表情的新帝必然是宦官們的股掌傀儡,可能連馬元贄自己也這麼以為,雖然他後期知道光王並不是真正的癡傻,隻是說話做事反應有些遲鈍和木訥。他也相信李忱對李炎所做的一切,僅僅隻是出於憎恨,憎恨能使一個傻子變的一條毒蛇。而他正好也利用了這種憎恨,將李炎最終推上了絕路。一個木訥與遲鈍的人顯然比死去的文帝武帝好掌控。文帝曾試圖想一舉滅了宦官勢力,這才有了甘露之變。而武帝雖沒文帝做的那般決絕,但是在位六年也壓了宦官六年。
當李炎終於死去,李忱終於登基。大肆封賞了宦官勢力之後,馬元贄和他的宦官勢力本以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誰知道李忱登上皇位的第八天,李德裕就被李忱免去宰相一職,貶潮州司馬(之後再貶潮州司戶,又貶崖州司戶,一直到死,李德裕也沒能返回長安),兩天後,李德裕最有力的助手、工部尚書兼鹽鐵轉運使薛元賞也被貶出京師。與此同時,以兵部侍郎、翰林學士承旨牛黨白敏中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出任宰相。
隨著李德裕被貶黜朝堂,至此,曆時40年的牛李黨爭也隨之煙消雲散。
這種迅雷不及掩耳的政治魄力讓整個宦官集團以及朝廷百官無不驚訝之極。
雖然那穿著冕服戴著冕冠的新帝李忱依舊麵麵無表情,目光沉靜。每次朝會,隻安安靜靜坐在龍椅之上,聽百官朝奏,不發一語。但是新帝越是這樣安靜,百官越是背後涼風颼颼。
如是武宗,所有喜怒哀樂皆在臉上。百官可根據皇帝臉上的表情見風使舵。但是麵對這樣經常幾個時辰下來,不發一語,不皺一眉,沒有任何喜怒的新帝而言,百官們心中沒底。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往往一次朝會下來,全身皆是冷汗。
每個人都擔心自己是下一個李德裕。
當朋黨之爭的徹底煙消雲散了之後,李忱下一步著手的就是李炎寵信的那幫“仙道”。
當李德裕被趕出長安,馬元贄已經有些惴惴不安,隻是他總想著仇士良臨被趕出大明宮的那天夜裏對他的交代,心中存著一絲希望。
當夜仇士良對馬元贄道:“雜家已確定光王怡並不是智障,這麼多年來他隻是想苟活於世。但是陛下一定要置他死地,狗急了還跳牆。雜家已和光王怡有了盟約,一同滅了也要至於我們死敵的當今聖上。事成後,他聽從我們的差遣。他隻為報仇,無心做天子。你看光王怡那傻癡癡的樣子也做不了天子,我們扶持他做傀儡,一切又會回到文宗朝,雜家徒子徒孫們又可以風風光光的人前顯赫。如今雜家先出去避避風頭,皇上跟前的人雜家也早就安排好了。那傻子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知一粒小小的花種竟能慢慢毒死人,可想而知光王怡已被逼急了。你就安安心心的等著一切水到渠成,到時候雜家再回來也不遲。傻子一般做事一根筋,隻要他真正的恨一個人那麼必然恨到底,所以他做任何事來,你都不要覺得驚奇。你隻需配合他,雜家相信一旦事成,他隻會心甘情願受我們擺布。雜家等著你的好消息”
當然仇士良是想不到,他前腳剛出宮,後腳李德裕就派人從他府中搜出大量兵器,以謀逆治了他得罪。炒家獲刑無可避免,但是武宗念其早年擁立有功,厚恩隻將其流放。最終這仇士良死在了流放途中。
也正因為武宗與李德裕這出雙簧,徹底讓馬元贄死心塌地的與光王怡合作。宦官勢力在武宗與李德裕的聯手下,毫無出路。唯有一搏,便是與光王怡聯手。
在武宗神誌不清之際,李德裕怎沒也沒想到,宦官們居然有膽子模仿皇帝筆跡自擬詔書,偷蓋禦印。冊封早就死了的光王為皇太叔。
當馬元贄拿出皇帝“詔書”在朝堂上宣讀之時,李德裕便知大事不好。果不其然,當詔書宣讀完畢,一個熟悉的身影,死而複活的站在了朝堂之上。
於是,李德裕比馬元贄更早的猜透了一個謎底。那便是,武宗為何一定要殺了光王怡。武宗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不過他也慶幸,馬元贄還被這可怕的傻子蒙在鼓裏,他隻當光王怡這傻子是個好掌控仍雖擺布的傀儡。
隻是當李忱親政一月之後,又在毫無預兆的情形下,派了林木山將仍在三清殿內修煉仙丹的趙歸真等數名大道士抓出來,宣召朝廷所有在京正五品以上官員至三清殿前仙露台前,眾目睽睽之下,將這些號稱刀槍不入長生不老的“仙道”全部杖斃。這些武宗身前寵幸的大道士中,李忱隻放過了一人性命,那便是軒轅集。李忱不光放過了軒轅集,還把整個三清殿全部交給其掌管。不管李忱如何報複,他都必須遵守自己姓李是李耳的後人。三清殿必須有道士掌管,而這個人隻有一人——軒轅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