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恒的手像是失去力量一般，不能再承載任何重量。致使那精美的匣子從他手掌滑落，重重砸在地麵，發出“咚”的一聲巨響，讓人驚顫。
“你到底是何意？”男人目光如炬，語氣陰冷壓抑，顯然是極力克製著心中的惱怒。
這種惱怒似乎不是一個帝王對廢後所做錯事的氣惱，而單純是一個丈夫因極其不滿自己妻子的行為才發出的質問。
沈玉華肩頭聳動，驚惶不已，兩隻眼睛死死盯著被雨水淹沒的玉器碎渣，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鳳玨怎麼會碎？芸香呈獻上去時定是完好無損的，她沒道理也不可能背叛自己！
那麼，經手之人還有蕭恒身邊的太監，他們也有機會動手腳。
正暗自思量，蕭恒空洞的聲音幽幽傳來：“你這是在怨恨朕，要和朕徹底了結啊！”
沈玉華抬起頭。
雨幕中，男人全身濕透，腳步沉重，背影有些孤寂……
沈玉華目注著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越發彷徨無措，絲絲苦澀哀痛從心底涔出來，一遍一遍侵襲全身，一點一點吞噬著她的力量。
天地間一片暗沉，狂風暴雨肆虐中，除了一地零落，便隻剩下狼狽孤獨的她。
蕭恒的身影在視野中消失無蹤。沈玉華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終是癱坐在了泥水中。
此刻的她，一敗塗地。
芸香踉踉蹌蹌地跑過來，跪伏在地，隻一個勁地重重磕頭，半晌後才痛哭道：“……奴婢呈上去時，特意檢查了一遍，鳳玨明明是好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肯定是被人動了手腳。不過，沈玉華還沒來得及琢磨到底是誰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芸香接下來的話直接讓她如遭雷擊。
“剛才聽小喜子說，皇上昨夜收到了一封密告信，上麵說娘娘少時與陸公子互相傾慕……還私定了終身。可後來娘娘愛慕虛榮，貪戀皇權富貴，將陸公子拋棄，嫁入皇家，但暗中卻與他還有來往，陸公子至今仍未娶妻……皇上看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皇上昨晚還召了奴婢和小青等當初陪娘娘出嫁的丫鬟過去問話，應該是為了辨別真假。隻是奴婢昨晚並不知曉皇上的用意，心底雖覺得奇怪，卻也不敢隱瞞，全都如實回答。”
“你做得很對。”沈玉華茫然道，要是芸香這個貼身宮女所言和別人不一樣，那才有問題呢。
她與陸千聿之間的事情，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實在沒必要隱瞞。
陸千聿的父親是她的爹爹鎮北侯手下的軍士，在一次激戰中以身為盾替爹爹擋了一劍，當場身亡。
陸千聿一出生親娘就難產離世，一手將他拉扯大的老祖母在聽到兒子陣亡的消息後，沒幾天也撒手人寰。
爹爹感念陸父的救命之恩，於是便將陸千聿抱回府中養著。當時爹爹叮囑沈家眾人：“這孩子是我救命恩人的獨子，你們都要好好待他。”
自他來侯府後，爹爹對他百般疼愛，可謂有求必應。
當時，大哥沈玉誠年少懵懂不知事，對此非常不滿，他攛掇其他小朋友孤立陸千聿，並在爹爹不在家時帶頭欺負他。
幼時的沈玉華對說書先生口中的大俠十分著迷，經常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行俠仗義，做那英姿颯爽的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