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一來，刺客有可能會死，你奪取神骸的計劃……”
“刺客算什麼？計劃算什麼？”天簪師猛地站了起來，放聲怒喊道：“和聞仲比起來！全都是一文不值的垃圾！！神骸的宿體可以再找！計劃失敗了可以再擬！可聞仲呢？聞仲在這個世上是獨一無二的！！是絕無僅有的！！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我默然。
羿嗤了一聲，不屑地說：“不過是個下賤的昆侖人，哪一點值得你這麼重視。”
天簪師一愣，忽然猛地回過身，一把掐住羿的脖子，像掐著一個嬰兒一樣，狠狠將他提離地麵。
羿的臉憋得血紅，他雙手緊緊抓著天簪師的右臂，雙腳在半空胡亂蹬踏，像被切斷了喉管的困獸般掙紮著。我微微驚詫地在旁觀望，羿已經幾乎無法呼吸了，可天簪師的手指依然在漸漸卡緊。看來他並不是在懲告羿，而是真的想殺死他。
“下賤？你說聞仲下賤？”天簪師用充血的瞳仁死死怒視著羿，“你這條仗著射日之功飛揚跋扈的野狗，有什麼資格說聞仲下賤？？你哪一點比得上聞仲？你哪一點比得上他？？”
他說著手指又緊了幾寸。那時我清晰地聽到了羿喉嚨深處氣絕般的低鳴，還有天簪師口中崩裂的齒碎聲。
“容貌、才華、人格！！”天簪師死盯著羿翻白的眼球，發瘋似地大喊道：“你哪一樣到得了聞仲的腳根？？像你這樣連肢解的價值都沒有的喪家之犬！有什麼資格像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樣，侮辱我最深愛的男人？？”
他說著，縱穿左眼的天簪刺青忽然閃爍起陰青色的光芒，眼球的黑白色漸漸消失，化為一整團霧氣彌漫的血紅色。
我見狀目瞪口呆，隻聽見天簪師的喉嚨中飄出陰森而低沉的吼聲。
“我要肢解你，把你撕碎成一千片，一萬片，把你的皮剝下來，再用你的肉把你的皮囊塞滿，然後把你的內髒研成粉末，與腦漿攪混在一起，灌滿你的腸子，再把它們一口一口、仔仔細細地嚼碎，吃掉……直到它們徹底變成我胃腸中的泥淖，再將他們嘔吐出來……”
他在羿驚恐的目光下劇烈地喘息著，低吼道：“你侮辱了我深愛的人，就必須化為五濁之末的汙穢，來贖清你的不赦之罪……”
此時，我瞬間閃現到他和羿之間，迅速而輕柔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低聲道：“請你鎮靜一點。如果在這裏神釋，不必說坤宸宮，恐怕整個‘十三天痕’都會陷入時間流的混亂。那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他聽了稍微安靜了一些，呼吸變得平緩，瞳孔中的紅色也漸漸變淡下去。我見狀稍稍安心，接著說道：“女媧已經把另外十二個時間裂痕連接起來，創造了地獄，也就是幽冥地府。除了這個‘十三天痕’，我們已經沒有立足之處了。此外，神釋時的產生的波動可能會傳到幽冥，如果被朝聖天得知我們的動向，事情又要麻煩許多了。”
天簪師沉默片刻，天簪刺青的光芒漸漸褪了下去，眼仁也變回了原來的顏色。須臾，他沉沉歎了口氣，掐著羿的手緩緩鬆開。羿重重跌落在地，像落水狗一樣地趴在地上，捂著脖子拚命咳嗽著。
“謝謝你了，我的女王。”天簪師捂著左臉，癡癡地笑。“我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我漠然道不必。
他坐回到巫座上，疲憊地說：“聞仲的事我已經決定，誰也不必多說。至於刺客，我已經不在乎那個孩子能不能得到神骸之力了。從現在開始，我就要一心一意地為得到聞仲而忙碌了，就讓刺客獨自一人留在商宮，被宿命之刃絞成稀爛的肉泥吧。”
我聽了暗暗吃驚。他花了十年時間將刺客錘煉成一個高超的殺手，接著施計將其送入商宮，又花了四年時間協助其熟悉宮中環境，為刺殺王族做下萬全的準備，而如今計劃才剛剛開始，他竟然為了一個自己青睞的男人，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十四年的心血。
其實想來也沒什麼意外之處，畢竟這也很符合他的天性。
“那麼，”我問道，“你打算如何收服聞仲？”
他想了想說：“雖然在實驗中弄死了不少，不過剩下的東夷人應該還有兩三萬。隻要把他們的‘鐐’解除，喚醒他們身體裏的妖族之血，應該能把聞仲困在東魯兩三個月。”
“喚醒妖族之血……”我提醒他道：“那樣的話，東夷人的彷徨就會離開肉身，被‘召魂笏’召喚到幽冥去。如此一來，神兵‘不周’複活的日期就會提前，對我們豈不是大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