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過中午了。”
我感到自己被什麼東西推動著,吃力地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皮。在晃蕩晃蕩腦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垠的茂密叢林、蔚藍的幹淨天空、從樹葉之中偷偷瀉下的幾縷和煦的陽光,以及把我叫醒的貓頭人身的,半獸人。
“嗯——!哈……”
從巨石上直起身來,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呻x吟,伸了一個懶腰,感覺到自己的骨頭劈劈啪啪地響了個透。
“師父,我在這裏大概多久了?”
“多久了?……嗯,我想大概有十多年了。你也算人類裏成了人的吧。”
半獸人沉思了一會兒,答道,
“怎麼,突然想問這個?”
“沒事,隻是突然想問一下,感慨一下自己的成熟。”
我拾起了擺在我身旁的巨劍。這把巨劍是我的貼身武器,是由厚重的鋼金打造的堅硬重武,大概有百來斤多,常人是沒法駕馭這種武器的。但我並不是“常人”——當我的「右手」和巨劍的劍柄觸碰到一起時,一種合而為一的輕盈感瞬間從「右手」攀登而上,充滿了我的身體。這種感覺在多年來已經習慣,已經內化成我身體的部分了。
再次確認到自己“並非常人”後,我不禁感歎起來。
眼前所見、此身所處,並不是身為一個正常人類能流落到的地步。一切,包括好事和壞事,都源自於我的「左眼」。
從我出生時,我的左眼瞳色和右眼的便不同。盡管右眼和普通人一樣是黑色,然而左眼卻違反了科學規律的,成了「湛藍色」。因此,我的出生帶來的恐懼,被認為是不幸的象征。拜其所賜,我從小便被當成怪物來對待,沒有朋友,沒有關心我的人,就連父母親的慘淡記憶,也隻有父親的冷眼相待,以及母親的暗自哭泣。除此之外,我甚至連他們的容貌都回憶不起來。
然而,除了不招人待見以外,我也隻不過被人當成苦工使用罷了。也許是因為這藍色的眼睛並沒有帶來什麼其他的事情,大家對待我隻保有一層非同類的隔閡,倒沒有特別排擠我。除了他們之外,父母還生下了唯一對我好的妹妹——言。言經常偷偷帶糖果給我,雖然最後仍是我喂她吃掉,但她給我枯燥的生活卻也帶來不少樂趣。
我本以為這種生活會持續很久。然而這一切,都被十年前的「災禍」毀滅了。
不知是哪裏來的神秘組織,也許在哪個鄰村的酒居聽說了我的異常,或是村裏某個人前去大省城醉酒談起了我,總之他們來了——目的是我。不,準確的說,是我的「左眼」。
他們身著黑色的服裝,像報喪的烏鴉般,氣勢洶洶地來了,為了隱藏痕跡,將路過的一切地方全部摧毀、砸毀、燒毀,將目擊的一切民眾全部射殺、刺殺、燒殺——這種情況持續到整個村子毀滅。
當時仍小的我和言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充滿恐懼地看著肆虐延續到家門口,直到父母親被射殺,直到他們發現了我們——
“喂,那家夥在這裏啊!”
“嗯?沒想到還有個妹妹。一起帶走,說不定他的妹妹也有什麼秘密。”
於是,我和言一起被帶走,一無所知,並且再無落根之處——村莊被毀滅了,連任何痕跡也沒有留下。而唯一知道那個村莊的記憶的,隻有我,和小言兩個幸存者而已。
我們被帶到了一處酷似監獄的地方。在那裏,我看到了許多和我一樣的人——有著「湛藍」瞳孔的人。在那些比我稍長一點的人那裏聽說了,有這種瞳孔的人,很可能繼承著「蒼之力」,而當我追問「蒼之力」是什麼時,他們卻不繼續說了,隻是用一種很可怕的眼神看著牢獄的外邊。在那裏,紅眼的黑衣人惡狠狠地盯著我們,警告我們不要再說話。
在那段時間裏,我很快被選到,並進行了「儀式」——他們將我的右手切除,完全不顧我的痛苦和恐懼,將另一隻「右手」接了上去——那是一隻堅硬的機械手,複雜的元件密密麻麻地呈現在外,手腕處還有許多齒輪和噴氣孔。出乎意料的是,金屬和肉體完美地接合在了一起,除了感覺不到任何神經反應之外,我竟能自由控製那隻機械手。
正是之後不久,他們還想用我的身體做更多的實驗時,亂動爆發了——似乎是最年長的瞳孔持有者精心謀劃的一場逃脫作戰,數百個人一同暴亂,然而很快被更多的黑衣人鎮壓下來,不,是大多數現場擊殺——在其中不乏有漏網之魚,比如我和小言。機械手帶來的怪力讓我很容易地碾碎了牢門,帶著小言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