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船的側舷被一發炮彈擊中,很快就沉入了滿是淤泥的河底。在這滿是鱷魚的河川,縱使遊泳技術再好,恐怕沒過多久就會被體型巨大的鱷魚吞進肚裏。折竹忍受著河水散發出的惡臭,雙腳拚命在柔軟的淤泥上踩踏。完了,看來大探險家折竹就要死在魔境的入口。
這時,突然出現了一個奇跡。就在前方五百米處,剛剛沉沒的駁船居然又浮出了水麵。半邊船舷仿佛側臥的人一般露在水麵上。折竹趕忙連撲帶劃地遊過去,爬過船舷外的欄杆鑽進船艙。
奇跡?!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絕非偶然。貨艙中那些堆積成山的鹽在溶化後增加了河水的浮力,所以原本沉沒的駁船才會再度浮起。當然,這一切都在折竹的掌握之中。
“這樣就安全了。”折竹吐了口氣。
剛才在水中那幾分鍾已經消耗掉他大半體力,現在雖然暫時安全,但船艙十分狹小,立刻就會被水淹沒。外麵有吃人的鱷魚,留在這裏就會窒息而死,看來隻能拚一拚。
淤泥發酵的臭味熏得折竹幾欲暈倒,他屏住呼吸奮力朝河岸遊去。過了幾分鍾,他終於遊到了阿特拉托河的河岸。
上岸後,他急忙鑽入樹林,像沒頭蒼蠅似的往深處飛奔。跑出幾百米後,前方豁然開朗,他看見道路上停著一輛馬車。躲是來不及了,折竹的心髒像打鼓一樣,就等待對方作出反應。但接下來車夫所說的話,卻讓折竹大感意外。
“哦?你是朋賽?但我聽說你得黃熱病死了呀?”
皮膚黝黑的折竹看上去就像個黑人和黃種人的混血兒。難道我長得很像車夫口中的朋賽?折竹感到疑惑,但現在的處境不容他多作考慮。既然這樣,那我就偽裝成朋賽吧。
“嗯嗯,聽聲音你應該是坎波斯吧?要不是阿瑪德?”折竹隨口說了幾個當地常見的人名,希望能蒙混過關。
“坎波斯和阿瑪德早就死了。坎波斯在勘測L7號坑洞的時候被活埋了,而阿瑪德則被梯狀疏浚船給夾成了肉餅。這你應該知道的呀。唉?你現在要到哪兒去?”
“我想到‘死亡哨兵’附近轉轉。”
“什麼?別開玩笑了,你腦子沒燒壞吧?病沒好就在家裏好好養著,別到處亂跑。唉,我們那些工友可真慘啊,每天都要死很多人。你看,這一車都是剛死的屍體。我現在要去掩埋場把他們給埋了。”
“是啊,那些大老板賣金子賺了那麼多錢,還不是靠我們流血流汗換來的?”
“你說什麼朋賽?完了完了,看來你是真傻了?我們什麼時候挖過金子?我們是在給美國人挖運河哪!”
折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在挖新運河——不!是在挖秘密運河!白金果然隻是個借口,美國人其實是要在此地開鑿秘密運河!裏瓦摩爾這隻狐狸,他讓我來的目的,不是為了什麼金子,而是刺探美國人的情報!那就是美國人的秘密運河——阿特拉托支線!
河道中一艘艘疏浚船高舉著蒸汽驅動的挖泥鏟讓人不禁聯想到昔日開掘運河時那宏偉的景象。但現在隻是試動工,因為大部分工人都感染上了來自於“死亡哨兵”的黃熱病。
為了防止毒蚊叮咬,隻能在工作時塗上厚厚的防曬油,但毛孔無法散熱反而引發了熱射病。防蚊麵罩和防蚊手套根本沒有用處,那些攜帶病菌的毒蚊幾乎是無孔不入。如今這座名為“塔博卡”的小鎮就像個臨終的病患一樣毫無生氣。
“剛剛有人來噴過驅蚊劑,您能不能幫我把窗子打開,像這樣密不透風,人都快悶死了。”來自西印度群島法屬馬路切尼科島的土人桑切斯躺在床上,扯著沙啞的嗓子無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