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熙說:“我舍不得他陪我一起死,可是我又怕我下去之後太寂寞,所以我想你陪我好了,你答應我,陪我一起,我便放他一條生路,將解藥給他……”
“好,我陪王上。”她想都沒有想便答應了安澤熙。
安澤熙露出呆呆的笑容,虛弱地道:“孤王立你為後,待孤王去了之後,你將與孤王合葬。他若是掛念你,祭拜你,必須要到孤王的陵寢前,一同祭拜孤王……”
安澤熙說的雖然是可笑,卻讓人心酸。
她便說:“好,不管是皇後也好,良妃也好,還是倪涫涫也好,我都會陪著你的……”
安澤熙欣然地笑了,拉著她的手不曾鬆開,合上眼也再沒有睜開。
兩日之後,卻是她要履行承諾了。
晨穆端來的兩杯酒正放在一旁的矮幾上,這一刻,她的內心異常地平靜。她看著麵前的兩杯酒,她答應過安澤熙,一命換一命,她去陪安澤熙。隻是她不知道,喝了這杯毒酒之後,命運會不會再一次開她玩笑,讓她回去現代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隻要她喝下這杯毒酒,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就什麼都沒有了。她珍愛的生命,給了她最愛的男人,怎麼做都是值得的。
秋兒和冬兒跪在殿中低低啜泣。
晨穆上前一步,對她道:“皇後娘娘,這兩杯,一杯是毒酒,一杯是尋常的酒。王上在生前曾交代晨穆,娘娘若是不想殉葬,就喝了這尋常的酒,晨穆一定會想法子送娘娘出宮。”
她緩緩轉過身,微笑著問晨穆:“我若是選了尋常的酒,那時不是意味著‘漿瓊液’的解藥便沒有了?”
“是。”晨穆回道。
“我既然答應了他,便不食言,那一邊是毒酒?左邊的還是右邊的?”倪涫涫問。
“右邊的。”晨穆道。
倪涫涫伸手拿起右手的雙璃龍耳玉杯,輕輕晃動。精致雕琢的玉杯,盛著透明清香的酒,誰能猜到它是一杯要人命的毒酒。
她閉起雙眼,不再有任何想法,將杯中的酒一口仰盡,將玉杯放回玉盤上。
晨穆取出一個瓷瓶,遞給倪涫涫道:“這是解藥。”
倪涫涫接過解藥,道了一聲:“謝謝,先生任務既然已經完成,可以離開了。秋兒,冬兒,你們也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若是能夠等到,她還想見一見冉景騰的最後一麵,不知道這是不是奢求……
“好的,願皇後娘娘九泉之下一路安好。”晨穆抱拳,轉身離開。
秋兒和冬兒哭著離開。
偌大的沁心宮內,隻剩下倪涫涫一個人。
柑丘一路飛奔而來,終於到了沁心宮門前,卻見秋兒和冬兒哭得萬分淒慘,一直替皇帝治病的那個太監晨公公步態穩重地走了出來。
“她……”柑丘急忙上前,話未問出口,秋兒便哭著說:“娘娘已經服了毒酒,她想說一個人靜一靜……”
“什麼?!”柑丘聽聞,心底猶若一塊大石,轟地一下砸了下來。他衝進店內,遠遠瞧見倪涫涫站在窗前發著愣。
倪涫涫聽見動靜,慢慢回過頭,見到柑丘,淺淺笑道:“柑丘,是你啊,好久不見,你一點兒都沒有變。”
柑丘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卻什麼也說不出,隔了好一會兒才道:“侯爺馬上就來……”
“嗯,我等他,等不到他,我便不閉眼。”倪涫涫表麵依舊是淡淡地笑著,隻是胸腔之內猶若火在燒一般,一股子熱辣的氣息正猛烈地向上衝,禁不住一口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她看著滿手的鮮血,慘烈地笑開了。
“得罪了!”柑丘迅速上前,拉過她的手腕,探了她的脈搏,然後迅速地點住了她身上幾處要穴。
一瞬間,她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來。就在要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間,一個白色的身影宛若一陣清風一般,將她的身體接住。
她抬眸看向滿麵焦慮的男人,開心地笑了起來:“你來了……”
“你給我撐著,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給我有事。”冉景煜扶住她的身體坐好,雙掌運氣,並將體內的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柑丘,去找太醫,去找太醫,把太醫院的人都給我找來。”
柑丘領命,知道這關鍵的時刻應該留給他們兩人,於是轉身出了殿門,並將殿門帶上。
晨穆見狀,折回殿內,好心地提醒,道:“侯爺請莫要這麼做,若是侯爺想借此方法,將皇後娘娘體內的毒逼出體外,那是大錯特錯。侯爺越是這麼做,隻會讓毒發作得更快。”
果不其然,晨穆的話音剛落,又一口鮮血從倪涫涫的口中溢出,血絲順著她的嘴角不停地向外流著。
“涫涫……”冉景騰急喊著,他怒目看向晨穆:“把解藥給我。”
晨穆搖了搖頭,道:“王上給說的話都已經對你說過了,你覺得可能又解藥嗎?最後的時刻,還是好好把握……”
冉景騰抱著倪涫涫,對著晨穆的背影怒吼:“她要是死了,我會讓你一起陪葬。”
“那就後會有期。”晨穆高深莫測地笑看著相互依偎的兩個人,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是該走了,便將殿門帶上。
倪涫涫緩緩伸出手,將手中的瓷瓶遞至冉景騰的麵前,幽幽地道:“這是‘漿瓊液’的解藥。”
“什麼狗屁解藥?安澤熙跟你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要去死?我根本就不需要你這麼做,他還有個兒子等著我去輔佐,他若是想要我的命,就是等同於送他的兒子去死,他們安澤家也會跟著一起亡國。你明不明白?你個白癡!你這蠢女人!”冉景騰口中雖恨恨地罵著,卻是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是的,我是個白癡,我是個蠢女人。我蠢到要用後半生的幸福弄明白一個男人的心思……”倪涫涫笑容顯得那樣的苦澀和悲慘。
“你不需要這樣的,你要弄明白什麼,你可以直接問我,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倪涫涫,你是個傻瓜,你何曾見我冉景騰對哪個女人另眼看待過?除了你,我冉景騰這一輩子沒有為哪個女人痛苦過,悲慘過,隻為了一個沒有脾氣,沒有怨言,什麼都沒有,隻會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傻女人而瘋狂。她姓倪,她居然是姓倪,是我最討厭的姓,我要折磨姓倪的女人,把我的痛苦和悲傷,全部還給姓倪的女人,隻是這個姓倪的女人,倔強、嘴硬、心軟,那麼地傻,任由我擺布折磨,明明可以逃脫我,卻放棄了機會,甘願受我的折磨羞辱。你知不知道?我趕你走,是因為我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控製住自己,要我放棄報仇,我沒有辦法立刻做到。你指不定知道,我內心有多痛苦,我掙紮了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你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戳中了我內心最深的傷痛,我怕我會失去理智傷害到你,所以將你趕了回來。我安排柑丘接你回府,一切如舊,而不是真正趕你離開,你懂嗎?當知道你被安澤熙接到宮中,還立妃,我滿腦想的居然不是要繼續報仇,而是想要盡量快回來,我要回來……”冉景騰急道。
“可你從來不說,我怎麼會知道……”眼淚順著倪涫涫的眼角一滴一滴滾落出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她自以為是的選擇,以為是對的,結果卻是將自己推入這樣的絕境。也不算是絕境,至少可以換回解藥,解了‘漿瓊液’,他以後想怎麼樣都可以,不必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了,沒有人可以再牽製他。他本來就不想守著什麼安澤家的江山,安澤家的江山是興是亡,與他無關啊。
“我雖然不說,但是我有做了。你告訴我,花神上燈贈送情花的意義,你不明白嗎?”
“知道,一開始不知道,後來知道,你買了好多情花,丟給我,要我回去插在你的書房花瓶裏……”將情花送給心愛的人,是向心愛的人表達愛意,如果對方接受了情花,就代表對方接受而來愛意。雖然那段時間有張紫袀的事情讓她難過,可是能將這麼多情花插在他的書房的花瓶裏,每天看著那些花兒盛開芳香,她是欣喜的。不論是捉弄也好,玩笑也好,至少他會讓她表達這麼深埋的愛意。
他糾正:“不是丟,是送。佑翼修的花,我替你還了,因為你不可以接受他的花。然後我又送了你很多花,你全部接受了。因為我知道,你不可能會送花給我,所以我才要你把那些花全部插在我的房裏。任何人的,我都不會接受,我隻接受你的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