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景騰道:“微臣自從留居霧麒虎國之後,未曾病假,除了每年清明,也不曾因為其他事情告過假。霧麒虎國至金域寧國最快來回僅需十日,護送貢品,人多事雜,差不多需一個多月。微臣若是回去,在家鄉待個數日也不為過。況且,就算沒有微臣,霧麒虎國這麼多年來依然興盛不衰,國姓西陵。微臣可以向王上保證,隻要一辦完事,便立即回來。”
安澤熙聽了,冷不防笑起來,“也罷,也罷。不過是區區一兩個月的時間,就算三個月,我也可以等。隻不過,小騰你可要記著,我給你的時日亦不過隻剩下半年。”因為上天給他的時間也最多半年,這半年,他絕不容許出任何差錯。
“微臣答應的事絕不食言。”
“好。解藥我會命人送去你府上。”安澤熙從身後又取出一把寶劍,“這是我父王曾經賜予我的寶劍赤練劍,比那玄英劍有過之而無不及,瞧你出門在外,連件像樣的防身兵器都沒有,現下我便賜予你。”
冉景騰冷言拒絕,“不必,如此貴重之物,王上還是留著自用更為妥當。微臣護送玄英劍等,自有一隊人馬保護。”
“嗤,小騰你總是拒朕於千裏之外,好歹俗言常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好歹我們也……”
一雙鳳眸煙波流轉,安澤熙伸手意欲觸碰冉景騰垂於胸前的一縷絲發,隻是冉景騰麵色冷然,錯開身體,退後數步,冷冷地斷了他的話,道:“請王上自重。微臣自出生後便與許多人共枕眠,修行甚多。”
冉景騰相當厭惡這樣的觸碰,這會讓他想起數年前塵香閣那個肮髒的地方,無論安澤熙有意或者無意,都不可以。
安澤熙聽聞哈哈大笑,不以為意地收回手,嬉笑一聲,又道:“小騰,你真風趣,我就是喜歡你這樣。也罷,也罷,我最不喜歡強求。常人道,強扭的瓜不甜。小騰啊,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對你的心意。”
不喜歡強求?強扭的瓜不甜?冉景騰在心中冷哼一聲,不知體內的毒是誰下的。
“一路寂寞,可要我賞賜幾位美人相陪以解寂寞?”
“微臣不近女色眾所周知。”
“哈哈哈……”安澤熙大笑不止,“好,那我祝你一路順風。我可是期待著一個月之後看到一個煥然一新的小騰呢。”
“多謝王上恩準,冉景騰先行告退。”他得了恩準,懶得再多說一句廢話,便拂袖離開。
安澤熙望著他的背影,重新躺回榻上,表情再不似之前一樣嬉皮笑臉,全然十分地凝重,下一刻便重重地咳嗽起來。
守在殿外的魏德川連忙上前,遞上帕子,焦慮地直喚:“王上……”
安澤熙擺了擺手,接過帕子,便捂住嘴巴,又連咳了幾聲,當看到潔白的帕子上沾了幾絲鮮紅的血跡時,他露出一個慘烈的笑容。
該來的終究是要來了,隻是比預期的半年,來得要更早些了。
“王上!”太監驚呼。
他抬手阻止,“德川,不必驚慌。今日朕咳血一事,切不可讓其他人知曉。還有,派人暗中跟著侯爺,以防不測。”
“是,王上。”魏德川急道。
“我沒事,稍晚些你再去請祁正來,記住要隱蔽。伏兒今日可乖?有沒有好好念書?”他抬首問。
“太子殿下很乖巧,每日都按時完成功課。得知至寧侯爺病重,想去探望,但念著功課沒有做完,便作罷。”魏德川道。
“好。難為這孩子了。朕從他生下來,就沒有好好抱過他,如今都五歲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王上不必自責,你這都是為了太子殿下好。”
“嗯。朕是西陵家的罪人。”要保住西陵氏的江山如何容易?
“王上……”
“德川,太子殿下的飲食一定要特別注意,還有暗衛要多派人手,不可忽視。”他預感冉景騰這一去,這一兩個月他會倍有壓力,最擔憂的是,不知自己是否能撐得住。
“王上,您一定放心,小的早已安排妥當。”
“德川,待朕去了之後,你要是想離宮便離開吧,回鄉蓋幾間大屋,找個對食的女子,好好過日子。”
“王上……”
“唉,方才朝堂上那些老家夥,真是把我折騰得夠戧,伏兒要是能快快長大就好了,朕也不用這麼累……”安澤熙又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嗤笑一聲,“也許到那時,朕早已成了一把黃土。”
“王上……”
“德川,去請祁正吧。”
“是。”
時間如梭,三日一晃便到了出使當日。
兵器之多,鐵器之重,大隊人馬整頓多時,直至天泛白開始出發。
倪涫涫望著窗邊懸掛在天邊尚未沉落的月兒,怔怔出神,從登上馬車到現在,她依然未能從這份驚愕中回過神來。
昨夜剛入睡,突然急促的敲門聲將她驚醒。她匆匆穿上衣服,開了門,卻見柑丘一臉嚴肅地立在門外:“跟我走。”
“去哪?”
“隨侯爺出城。”
“啊?”尚未回過神,人已經被柑丘拉離屋子。
前兩日聽聞侯爺擔任副史,將護送兵器出使金域寧國。待見到大隊人馬,倪涫涫方才明白前兩日的“道聽途說”原來是真的,更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也被安排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