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世界(2 / 3)

侯爺說這根繩索是東海蛟筋所製,混以天山雪蠶絲,堅韌無比,刀劍也難動分毫,就算是武功再高強的人也無法掙脫。這位姑娘隻稍稍掙紮了一下,東海蛟筋便勒緊一分,她的臉上隨即露出痛苦的表情。

倪涫涫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看得出來侯爺有多恨這位姑娘,恨不能讓她即刻就死,但又不想她死得太早,也正是應了那句要她“生不如死”。

誰生誰死,這一切都不關倪涫涫的事,她隻要按侯爺的吩咐做好事情就行了。可是當侯爺叫出這位姑娘的名字的時候,她端著稀飯的手卻顫抖了起來,她驚愕地望著眼前這位虛弱美麗的女子,侯爺叫她倪雨溪,她姓倪,原來她也姓倪……

“姓倪?!”

“姓倪?”

“哼,簡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腦中回憶起至寧侯爺第一次聽到她的姓氏時,那冷漠如冰的聲音,還有被懿貴妃叫去問話時,懿貴妃吃驚的表情與冷言嘲諷,想來,他們會那樣,一定是與眼前這位很美的倪姑娘有關了。不過,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想知道,因為身處這樣的環境中,若是知道太多,往往會丟了性命。

倪涫涫舀了一小勺清粥,放在這位倪姑娘嘴前。

隻是暗房小窗對麵的屋子裏,充斥著讓人作嘔的肉欲折磨,百花堂的姑娘那一聲聲淒慘的叫聲,直穿透人的耳膜,讓人的心直涼到穀底,胃底一陣陣痙攣。

這一夜的折磨讓身在暗房內的倪姑娘痛苦不堪,倪涫涫想喂她吃一口清粥卻被她倔強地避開了。

也許同是姓倪吧,倪姑娘這副樣子讓倪涫涫有所動容,她平生第一次多了嘴,淡淡地說了一聲,“不看,不聞,不想,心自定!”

倪雨溪在聞言之後愣愣地望著倪涫涫,眼神變得茫然迷離。

倪涫涫殊不知自己短短的一句話開解了眼前這位姑娘,卻惹怒了在一旁強忍了很久的冉景騰。

冉景騰突然像一頭發狂的猛獸一樣,一巴掌打翻了倪涫涫手中那碗清粥,憤怒地將她拉出了那間暗房,繞了數個彎,便將她推進了一間上好的廂房內。“哐”的一聲,甩上門之後,他便將桌上的茶壺茶盅全數掃在地上,倏地,便軟軟地跌坐在圓凳之上。

該死的,安澤熙是在什麼時候下的藥?他已強忍著撐了很久了,卻沒料到這藥性發作這樣遲緩,這會兒那種內心狂躁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安澤熙是故意的,要他難堪,他偏要忍,無論如何,他都要撐過去。雙手撐著額頭,他對一直依靠在牆邊的倪涫涫沉聲道:“去,去給我打一盆冷水來。”

倪涫涫從一進門就覺察出他的不對勁兒,不敢多言,輕聲應道:“是,侯爺。”

轉身出了廂房,倪涫涫立在長長的過道裏,腳下踩著的豔麗毛毯,刺目得撩人,她小心謹慎地四處張望了幾眼,四周靜悄悄的,見不著一個人影。

這裏不是別處,這裏是百花堂,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每踏出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若是走錯一步,有可能這一生都將毀了,倪涫涫深深知曉這一點。

侯爺不知怎的,看情形似乎不太對勁兒,若是時間耽擱久了,怕又是個麻煩。

她攥緊了拳頭複又鬆開,輕呼一口氣,挺直了身,憑著記憶摸索著路,但願能找到那個什麼老鴇或是這樓裏的姑娘,能幫忙弄一盆冷水。

“你要去哪兒?”身後一個熟悉的男音響起。

倪涫涫回轉身,便瞧見之前那位架著她進來,身形壯碩的男子立在身前,頓覺欣慰,若是沒記錯,他叫柑丘。

她先是有禮地一欠身,然後柔聲道:“侯爺他要一盆冷水。”

“冷水?”柑丘疑惑地挑了挑眉。

“是的,要一盆冷水。”她點了點頭。

柑丘上下掃視了她一番,最終目光鎖定在她的臉上,眉心一蹙,臉色微微變了變,對著她沉聲道:“這裏是百花堂,你一個姑娘家沒人帶著千萬莫要亂跑,你先回廂房裏好生伺候去,我去弄冷水。”

“多謝,有勞了。”倪涫涫謝過,便回了廂房。

殊知,剛進廂房,便聽身後“哐”的一聲,她驚愕地轉過身,屋門被柑丘由裏往外一帶,接著一聲“哢嚓”聲響,似是門外的鎖響。

倪涫涫震驚不已地望著身後被帶上的雕花木門,啞然,半晌才反應過來,隻是柑丘為何要將這門反鎖了。

眼前的景象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渙散的眼瞳定不住焦距,身子也逐漸支撐不住。

冷水為何還不來?

倏然,一陣清雅的幽香清晰地鑽入鼻翼,刺激著冉景騰的每一根神經,是個女人進來了,中了藥後的他,能夠敏銳地嗅出女人特有的體香。

該死的,為何這藥偏偏選在這時候發作了?這裏是百花堂,是勾欄院,多的是女人,但是是哪個女人不經過他的允許,私自闖進來的,那個汪老鴇兒是怎麼做的事?

他的表情猙獰得可怕,猛然回首卻見著一襲素裝的女人背對著他,愣愣地望著那扇門發著呆。

是那個姓倪的木訥女人,不是讓她去端冷水的嗎?她怎麼還待在這屋裏?

“讓你去打冷水,你還在這裏看什麼看?!”

冉景騰一陣怒吼,讓倪涫涫一陣驚嚇,驟然回過神,回首時他已然立在身前,抬眸之際正好對上他灼熱的目光。

侯爺的眼神似乎找不到焦距,渙散得厲害,麵色也紅潤得異常,額頭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細汗,這樣異常的情況,讓她很是疑惑,但不敢亂問,隻好咬了下唇,欠了欠身,恭敬地回答:“回稟侯爺,柑丘讓奴婢別到處亂跑,他幫奴婢去打水了。”

情緒這一波動,體內狂熱的血液也隨之奔騰,刺激著本能欲念的滋生,尤其是這女人的聲音宛若空穀幽鳴,溫柔似水,讓冉景騰的身體忍不住打了個顫。

“你……”他想發聲,想讓這個姓倪的女人滾出去,無奈體熱灼熱叫喉間一時間嘶啞得擠不出聲音。他極力克製著,伸出手抓住她的肩部,欲將她推出門外,但手掌在觸碰到她柔軟的身子那一刹,變得難以控製,反手卻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裏。

麵對冉景騰突如其來的這一舉動,倪涫涫震驚不已,瞪大了雙眸不知所措,“侯爺,你……”

倪涫涫身上散出的淡淡幽香,讓冉景騰動不安,他的手勁越來越大,將她緊緊地箍在懷中,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頭埋在她的發間,不停地磨蹭著,鼻下那一絲絲幽香不斷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倪涫涫被勒得差點兒要透不過氣來,她微微張了張嘴,隻能輕聲嗚咽了幾聲。

多年來在淩池宮裏的所見所聞,就算她再怎麼純善無知,此時貼著侯爺滾燙的身體,覺察到他身體的異樣,也能明白他此刻正是中了媚藥,正在痛苦地抵觸著掙紮著。她終於明白之前在馬車上,她不甚跌在他身上,他突然狂怒,原來都是因為他中了媚藥,隻不過這藥性現下才開始真正發作。

還有那個柑丘,在聽到她要打冷水時,便已知道是什麼原因,主動提出去打冷水,並非是擔憂她的死活,而是他在關心著他主人的身體是否能撐得住這藥性,若是撐不住,她便是最佳的解藥。

不,她不是解藥,她不能救他,亦不想救他。若是讓王上,讓懿貴妃知道她跟侯爺有過什麼,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不要,她還想活著離開這裏,活著離開整個雲虎城,去過她自由的生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她開始慌恐萬分,這是十九年來,第一次如此驚恐不安,她開始了掙紮,雙肘慢慢往上撐起,抵在兩人之間。

冉景騰滾熱的臉緊貼著她肌膚細膩的臉頰,抱著她的身體微微輕晃,一時間覺得這樣美好的感覺猶如踩在雲端一般。他憨笑著側過臉,渙散的目光努力地凝聚,眼前這白皙晶瑩的臉頰,有一種不加任何修飾的美,如水的肌膚,嬌弱玲瓏。

“侯爺,您再堅持一下,先放開奴婢,好不好?奴婢叫人給您送冷水來。”倪涫涫偏過頭,將頭埋在他的胸膛前,隔著雙手,緊緊地貼著,整個人被勒著,開口說出的話語近似哀求,惹人憐惜。

“冷水……”聽著她的軟聲細語,倏然,他的額上又開始簌簌地出汗,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著,“來不及了……”

他挑散了她早已淩亂不堪的發髻,如瀑般的青絲瞬時垂散了下來,大掌穿過那青絲托著她的後腦,以下顎抵在她的發間。她身上陣陣散發的香氣讓人癡迷,他無法克製自己內心的渴望,便吻上她垂散下來如絲般的細發,感受到她嬌弱的軀體輕輕一顫,他的唇順著她的絲發慢慢地移向她的耳垂,她的頰,她的鼻……

“不要……”無論倪涫涫如何躲閃,那渴切的唇壓了下來,覆上她驚愕而微啟的紅唇,熱烈地吸吮著,如密的細吻讓她再也找不到一絲開口的空隙。

柔軟的唇瓣,帶著誘人的芳香氣息,讓冉景騰的心漸漸沉淪,分不清之中到底是藥的作用還是什麼。

冉景騰倏然吃痛,逼不得已鬆開了口。

她竟然咬了他,嚐著口中一絲血腥的味道,他舔了舔被她咬得生疼的唇瓣,他的眼眸裏宛如兩團火在燃燒,凝鎖眼前這焰芒如烈的眸瞳,手下的力道越收越緊。

欲望已灼疼了他渾身的每一根知覺神經,讓他失了神智,不顧她的尖叫掙紮,攔腰將她抱起,走向那張精雕的檀木香床……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鎖聲響動。

冉景騰緊捏著拳頭,一拳狠狠地打在床柱上,震得整張床大力地搖晃著。

他羞憤地咬著牙,難以置信地望著縮在床角處,那個發絲淩亂、衣衫不整、一臉漠然,始終盯著床上那豔麗繡紋緞被的女人,那個也同樣姓倪的女人。

他倉皇地退至桌旁,目光不經意地觸碰到那緞被,那下麵正蓋著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紅……

這一次他竟然沒能撐得住,他竟然……強要了這個女人……

他無奈地深深閉了閉眼,理不清心中那亂成一團糟的情緒,再次緊握起拳頭,咬著牙沉聲對她道:“你,把衣服穿好,我在門外等你。”說完,他逃一般出了那道雕花檀香木門。

人走了,屋內隻剩下了倪涫涫一個人。

她將臉深深地埋在兩掌之間,死命地搓揉著臉頰,心底就像是什麼東西緊緊地壓著,有一團氣,永遠都上不來,這是想哭的感覺。可是她卻找不到一點淚滴,自始至終,她都不曾流過一滴淚,即便是失了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即便那種仿佛將她撕裂般的痛楚卻也未曾讓她流淚……

他們說得沒錯,她果真是個無血無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