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勾結外敵,犯上做亂,死有餘辜。”秦無敵聞言搖頭苦笑道:“宋離,一個隱於市間的七十多歲的老人,一個退出朝堂已經四載,而且子孫都不在朝為官的老人,他在什麼地方勾結外敵,犯了什麼上?做了什麼亂?他又拿什麼去勾結外敵,犯上做亂?”
逐日峰上,秋夜的涼風吹在人身上,宋離突然感覺到一絲冷意,而眼前的秦無敵,不知道什麼原因,看上去顯得有些蒼老和落莫。
“沈修文掌管軍機處三十年,親自見證了帝國從混亂到崛起的過程,對於他來說,任何有損帝國的行為和人,都是他無法認同和容忍的,我與他同處一堂,盡管政見有時相左,但這一點,我是相信他的,直到半年前的一天,我收到他的一封書信,我才知道,黃石帝國,現在正在麵臨建國以來,可能是最大的一場危機。”秦無敵的聲音帶著一絲決然道:“而做為帝國的左相,我必須出來阻止,哪怕明知去死,我也必須做下去。”秦無敵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件,遞往宋離。
宋離一臉疑問地雙手接住信件,半晌的時間裏,他的臉色卻如同一個打破的染缸般,青、紅、赤、白、紫各色呈現,秦無敵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宋離,你是我在黑旗營一手帶出來的兵,更是黑旗建營以來最好的兵,今天我向你吐露出來這麼多的事情,並不是需要你一定要幫我做什麼,我隻是想告訴你,當年在黑旗營我們為之浴血守護的這個帝國,現在需要你回來。”
聽完秦無敵的話,宋離陷入了深思當中,在經過了最初見到秦無敵的激動後,他已經開始冷靜下來,黑子死於趙虎陽虐殺,而自己在殺死趙虎陽後,一心求死,卻被秦無敵輾轉救了出來,從他剛才向他所說的事情來看,黃石帝國的根基在創立穩固後,各政治集團為了利益,開始了長久的相互博弈和攻訐,那麼他為什麼要救自己?是需要利用自己還在黑旗營強大的影響力?但這個理由隨即被推倒,這一點很難成立,自己已經被收押在綠境監獄,隻要花點時間,完全可以削弱自己在黑旗營的影響,還有,為什麼刺殺趙虎陽後,蘇恒會對自己說再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做為黑旗營現任的最高指揮官,趙虎陽的死依據常理來說,不可能就這麼不了了之,難道其中還有其它的重大隱情,難道……宋離的背後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總之,對於秦無敵的招攬之意,他沒有生出絲毫意動,做為黃石帝國軍中秘密部隊黑旗營的戰術教官,宋離見多了人與人之間的黑暗與勾結,因此,對政治遊戲一向敬而遠之,軍人守土衛國乃是天職,解甲了歸隱山林才是歸宿,秦無敵今天這種類似變相的招攬邀請,使得他心裏大生警惕之意,因此,不管秦無敵出於什麼目的救自己出來,他都不會願意投身糜爛黑暗的政治漩渦中,最後被吞得骨肉全無,這與怕死無關,而是對於某些性質的東西本能的抗拒和排斥,哪怕接下來秦無敵翻臉不認人,將他重新押回綠境監獄也在所不惜。
宋離深吸一口氣,默默將手上信箋雙手交回給到秦無敵手上,突然單膝跪下道:“秦大人,宋離本來就是一介武夫,被關進綠境監獄後,軍籍早已被削,而我現在,”宋離感覺到自己的喉嚨有點發幹,卻又不得不繼續道:“隻希望能把黑子的骨灰帶回趙家村,將軍可否另作考慮”宋離俯下身,腦中閃過黑子血肉模糊的畫麵,一時間心灰意冷,低聲道:“希望將軍成全。”
良久,在高聳入雲的綠境鬆樹下,除了月色中卷起的秋草長風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秦無敵首先打破了令人壓抑的靜默氣氛,負手站於宋離麵前,聲音略帶幹澀地道:“宋離,我告訴你,老子現在很失望。”麵對眼前這名曾經他最得意的學生久跪伏於地的身軀,秦無敵聲聲地搖了搖頭,“不過,如果你不是這種性子,現在又哪裏還隻會在黑旗營一直安心做你的戰術教官。”
宋離仿佛不願抬起頭麵對秦無敵失望的目光,依舊俯身答道:“宋離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安安心心地去好好生活,讓秦大人失望了,請莫怪。”
秦無敵失笑道:“這種事情強求不得,你不願,又有誰能強你所難?隻可惜你的決定,負了你一身的修為。”說剛完話,隻見他伸手從懷內掏出一塊黑色鐵牌,往宋離身上扔去:“哪天過得不如意了,記得來找我,當年我欠你,這次就當還了,無雙和無悔可能快到了,我們今天就到這裏吧。”
宋離雙手接過鐵牌,悶聲答道:“宋離知道了。”
秦無敵看著始終低頭答話的宋離,眼內閃過複雜神色,“替我安葬好黑子。”
宋離站起身來,向著秦無敵負手的高大身形慢慢伸出右手,然後拇指向天,右臂直伸不動,“末將宋離謝秦大人救命之恩。”,也許是因為可能這輩子再也不能行這種手勢禮,他的聲音裏明顯帶著一絲顫抖。
秦無敵看著宋離右手橫胸,行黑旗營的軍禮,眼內閃過一絲難得的亮光,隨即一擺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宋離一眼。
帳篷旁的篝火前,蘇恒負手立定,看著宋離踏步而來,沉聲道:“蘇恒多次聽聞黑旗營宋離孤傲不群,今日一觀,果然傳言不虛。”
宋離聞言,搖頭道:“人各有誌,而宋離誌不在此,隻好辜負秦大的的美意了。”
“哦,希望宋先生以後千萬莫要後悔了今天的決定才好。”蘇恒微笑著,眼中淩厲光芒一閃即沒,突然話峰一轉:“蘇恒跟隨大人來此地時,知道是要見你,心裏一直有一個問題,還希望宋先生給我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