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水溶和蘇瑤二人不幾日便到了臨清府,在附近岸邊打聽了兩日,沒有什麼線索,水溶也沒有記起什麼。蘇瑤嘴上替水溶惋惜著,心中則竊喜不已——這俊俏公子一日不恢複記憶,便一日屬於自己,一輩子就這樣豈不更好?

水溶望著水煙茫茫的河麵,心中無限悵惘,感覺自己仿佛那無根的浮萍一般。蘇瑤見水溶神色落寞,上前輕輕拉住他的衣袖,柔聲道:“公子莫要憂心,或許是時機未到,我爺爺醫術高超,公子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水溶轉頭看向蘇瑤,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但隨即又黯淡下來。......

這邊晴雯同柳湘蓮去接紫娟,卻是十分順利。

紫娟初見晴雯,雖是驚訝,也隻以為晴雯念及舊情,聽說黛玉的死訊前來吊唁。正要帶晴雯到黛玉墓前祭拜,晴雯卻無半點悲傷的神情,反而拉她到無人處,像是有話要說。

紫娟心中疑惑,卻聽晴雯神秘地湊近耳邊說:“告訴你一個關於你們姑娘的重要消息,你聽了可不要害怕或是太過激動,讓別人看出端倪。”

紫娟更加疑惑不解,不過晴雯一向爽利,也沒有賣關子,把黛玉如何死遁、和自己如何遇見等等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說給紫娟。

紫娟聽完半天腦子還是嗡嗡的,一下子接受不了這麼多信息。不過倒是抓住了最關鍵的幾個字“姑娘沒死”,抓著晴雯肩膀顫著聲問道:“咱們一起長大的,我知道你不會騙我,姑娘果真沒死?”晴雯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再混也不能拿這事騙人玩。”

紫娟忽然淚如雨下,這三個月來,有傷心有懷念,卻沒有大哭過,這當真是喜極而泣了。

晴雯摟著紫娟安慰了一番,又細細說了黛玉不忍紫娟回賈府無依無靠,被人欺負,有心接紫娟到自己身邊,就看紫娟的意思了。紫娟一聽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拒絕,兩個小姐妹一會兒哭一會笑,虧得晴雯機靈,早早找個沒人地方說話,不然給人瞧了去怕是以為這倆姑娘傻了瘋了吧......

為遮人耳目,二人密談後還是做樣子到黛玉墓前上香祭拜,而後晴雯見了賈家留下的一位管家媳婦,表明了自己想帶紫娟回自己家繡坊。紫娟身契如今在她自己手裏,她想離開賈府自然誰也攔不住,那媳婦心裏暗罵晴雯,記恨賈家竟跑這兒來給自家繡坊挖人,眼看晴雯身後還有個氣宇軒昂的柳湘蓮,明知硬留也留不住,隻好眼巴巴的看著紫娟跟著晴雯走了。

這日幾日回到繡坊,與黛玉主仆相見,又是執手又哭又笑了一場,稍稍平複了情緒,才坐下傾訴這幾個月來彼此的經曆。

紫娟的述說,倒令黛玉對賈璉的紈絝子弟印象有所改觀。這個表哥雖耽於玩樂,大事上卻也不糊塗,辦差事能力還是可以的,隻是在家有鳳姐兒出頭,不顯得他,其實鳳姐兒女人家出門不方便,許多事情都是通過賈璉辦的。論起來確是比其他弟兄們都強上不少,怪不得賈府出門辦事需要個爺們大多是他,自己兩次回姑蘇也是遣他一路護送。

回想起來,黛玉也是唏噓不已,雖過去不過三個來月,大觀園卻仿佛大夢一場,恍若隔世的感覺,眼前的三位賈府出來的丫鬟又證實著那不是夢。

忽又想起令自己鼓起勇氣衝破樊籠的那個人,他究竟是生是死,人又在何方?不免戚戚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聽不見幾個丫頭嘰嘰喳喳說些什麼了。

紫娟發現黛玉情緒低落,便柔聲,勸說道:“姑娘,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想太多傷神,對身體也無益,看你現在瘦的,一陣風就能吹跑。”黛玉輕輕點頭,心中卻難以平靜。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生活了。如今,無論找到水溶與否,她要麵對一個全新的生活了。

自此,黛玉心裏有了思量,晴雯還好,有了長輩的依靠,又有柳湘蓮這個情投意合的伴侶,不用發愁了,紫娟和雪雁願意追隨自己,自己卻總是滿心愁緒,萎靡不振的,那不是連累她們嗎?於是強打起精神,讓晴雯安排兩個丫頭跟繡娘學著做些繡活兒,自己則在由晴雯托人在書局找了代筆代抄的活兒,填滿時間,小姐妹幾個每日忙忙碌碌,倒也都安心了。

隻在夜深無睡意時,她知道她的心中始終惦記著那個許諾陪她共度一生之人,盼望著有一天,能夠再次與他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