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緩的溪水從腳邊流過,頑皮地繞過一塊光滑的石頭,隱入花林深處。
音夢闌雙臂抱膝,注視著宛如一抹彎帶的小溪,秀氣的眉微微鎖著。含愁的女子靜靜地坐在花木叢中,想著自己的心事,就像一幅精美的素描圖畫。
幾片花瓣順流而下,音夢闌輕輕拈起一片,指尖的花兒悄然散落,她的眉皺得更緊了。
輕輕的腳步聲打破了這裏的寧靜,像是有蝴蝶突然踩破聚攏的花蕊。
她的身後走來一個人。
音夢闌轉過身,仰頭望著來人,喃喃地問:“西涯,你真的要去嗎?”
西涯走近音夢闌,輕輕地擁住了她,並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
“恩,你爹差人送來的信箋說得很明白,讓我今日前往雪穀和他會麵,訂下你和我的婚事。”西涯的手很溫柔,緩緩地撫摸著音夢闌的漆黑長發。
音夢闌放鬆了身體,靜靜地靠著西涯,低低細語:“你我人妖有別,爹爹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然而這次竟要你前去商談婚事,如此反常行為,你不覺有他嗎?”
西涯淺淺一笑:“你爹難得放下對我的成見,我不能不給他麵子,況且就算這是一場陰謀,我也非去不可的。”
音夢闌從西涯懷中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因為你呀!”
西涯又笑了笑:“你們人間不是流傳著一個習俗,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跟了我,那麼,我希望可以得到他們的認可,有了他們的祝福,你才會快樂不是嗎?”
“所以,我是一定要去的。”
音夢闌卻搖了搖頭:“西涯,我可以不在乎那些,隻要能夠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快樂的。”
西涯擁緊音夢闌,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緩緩說道。
“我知道,你是寧願自己難受也不願看見我們彼此傷害對方,雖然你什麼都沒說,但我明白在你心裏一定藏了很多委屈,一邊是親人,一邊是愛人,夾在中間的你該有多不安,而這次是一個機會,我會說服你爹,消除我們之間的芥蒂,你就不用在為難自己了。”
“可是,我怕。”音夢闌的神情充滿了擔憂,聲音更有一種難言地恐慌:“西涯,你不懂,爹爹是獵妖師,向來是見妖就殺,死在他六芒星陣下的妖怪更是不計其數,他怎麼可能同意自己的女兒和一個妖怪在一起呢,何況你還是萬妖之主。”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父親。
她看著他:“我怕你去了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西涯卻滿不在乎地說:“放心,我如果要走,沒人可以將我留下,包括你爹。”
音夢闌沉默著,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手。
見她嘟嘴生氣的樣子,西涯從鼻孔裏哼出一縷氣:“難道你不信任我的能力嗎?”
音夢闌低著頭,不肯說話。
西涯無奈,幽幽歎息一聲,落寞道:“你是不是……不願嫁給我?”
音夢闌一怔,驀然激動地說。
“不,你胡說,我願意,我一直期盼著成為你的妻子!西涯,不準你懷疑我的心,不可以。”
凝視著音夢闌因激動而有些泛紅的臉蛋,西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卻緊緊地抱住她的身子:“藍兒,我愛你!”
瞬間軟化,音夢闌呻吟地靠緊了西涯。
“西涯,答應我,不論結果如何,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我在等你。”
西涯點頭:“好,我答應你!”
放眼望去,巨大的空間全部籠罩在沉甸甸的積雪裏,天地之間一片蒼茫。風雪卷動著,在空穀間來回呼嘯,鵝毛般的大雪,把視線吹得一片銀白。
巨大的寒冷凝固了所有的聲音,除了尖銳得仿佛厲鬼般時有時無的風聲嘯叫,地麵上是一片靜得出奇的死寂。無邊無際的雪花飄灑下來,一陣緊似一陣,把整個大地包裹起來。
一個人在雪地裏行走,踏出一地的腳印,然後他停了下來。清冷如雪的麵容,冷漠無情的眼神,神態高傲如神袛——西涯!
西涯的對麵,站著七個人,為首一人白色的袍袖,墨黑的頭發迎風亂舞,右眼角下繪著一個六芒星圖案,漫天的雪花在他身外翻飛。
他的聲音也是冰冷如雪:“萬妖之主銀狼王,你終於來了。”
他身後的六個人,這些人的麵目被風雪遮掩,卻給人很強烈的感覺:第一人高貴典雅,身有日月乾坤之勢;第二人溫文和善,氣息如陰陽循環生生不止;第三人飛揚跋扈,一身肌肉如鋼鐵般堅韌;第四人聖潔脫俗,有如一朵夜色下的百合花;第五人沉靜卻不失飄逸,一雙明眸似藏了無限殺機。唯獨第六人,給西涯一種熟悉的感覺,但由於對方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袍之中,看不清容貌,甚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