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躍輕笑一下,抿了抿嘴,緩緩說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們這些人都是為了生計四處奔波的人,都不是亡命之徒,但問題在於,當你的生計你的活路都被人家活生生斷了之後,恐怕你隻能成為亡命之徒了吧。研津剿了曼陀總部,那即是在向我們整個雇傭兵團挑戰,如果我們不予以還擊,以後再無立足之地,別說生計了,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有,加蘭封殺曼陀分部便是一個很好的例證,因此此番前往研津,我們並不是報仇,也不是執行任務,我們是為自己找一條出路,我們是為自己的生存而鬥爭。”
林煥武張著嘴巴,閃著雙眼,似乎還想反駁,一時卻又無言以對。
而林賽卻終於艱難地將茶杯成功地放在了桌案上,小宇也很自然地將手從腰間移開。
半晌,林煥武冷哼一聲:“即便是雇傭兵團行業被封殺,我們最多解散,從此以後種田經商,各憑本事,何至於失去生計,沒你說得那麼嚴重。”
老頭子定定地看著餘躍,似乎對於這個問題,他也迫切需要一個答案。
“解散?你們肯真心解散嗎?就算你們肯,官府相信嗎?”餘躍擲地有聲地說道。
一句話問得林煥武接不上來,支吾了半天,說道:“官府為什麼不相信?”
餘躍輕斜一眼,投過去一絲“明知故問”的意味,說道:“因為他們不會相信你們會真心解散,這麼龐大的一個組織,如果轉入地下進行秘密活動,那比之前的威脅,更恐怖十倍百倍,他們不會放任這種情況發生的,那麼他們會怎麼辦呢,假意解散,實則分散,然後再圖各個擊破,到最後,誰也別想活得安然。”
實際上,官府有沒有這麼黑暗,餘躍並不知道,隻是現在,他必須這麼恐嚇他們。
在眼前的形勢下,林氏父子即便是知道這是恐嚇,他們也會往心裏去,而且是像刀子一般地往心裏去,越紮越亂。
人一旦陷入絕境就是這樣,什麼問題都會左思右想,那時候,什麼問題都變成問題了。
果然,林氏父子雙雙動容,原本充滿敵意的眼神中,充斥了些許傷感,傷感之中,又有幾分認同。
看來,他們也曾有過這樣的擔心,這一把鹽,正好撒在他們的傷疤上。
“武兒不得無禮!”林賽扭頭看了一眼林煥武,繼而又回頭,滿臉歉意地望著餘躍,“這孩子說話沒輕沒重,衝撞之處,還望上使海涵。”
靠,他兒子都說完幾百年了,他才出聲阻止,也太假了吧。
這擺明了就是老頭子叫上兒子來演雙簧的,演得還真是惟妙惟肖啊!
餘躍擺了擺手,笑道:“林公子直言快語,倒也是性情中人,我敬佩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怪罪於他?”
林賽賠笑一陣,雙眼看著餘躍,晃動著腦袋,說道:“但是要搬兵求援,不是簡單一句話就行得通的,你說你是天璣使者,而事實上,我們根本無法辨別你的身份。”
“這很簡單,”餘躍從懷中掏出那個令符,亮在眼前,“這東西還不能證明一切嗎?”
紫金相間,無比璀璨,透過窗外射進來的光芒,那個人物肖像在晶瑩的玉石裏若隱若現,似天外飛仙一般嫋嫋動人。
林賽微點一下頭,繼而又搖頭:“這麼多的人馬,想要盡數拉過邊境,談何容易?”
“這也不難,”餘躍緊接著就說道,“加蘭政府想要解散我們,其實這對我們來說,正好是個機會,我們可以假作解散,統一約定一個時間,在邊境的某地重新集合,然後全軍開足馬力打過去,那時候研津總部的兵馬也會趕來接應我們,裏應外合,攻破研津邊境,而後長驅直入,直搗太古城,就算滅了他的江山,也是理直氣壯的。”
林氏父子驚呆了,一直以來,他們隻道曼陀總部是為一腔仇恨在奔命,卻沒想到,竟然還潛藏了這麼一個驚天的“陰謀”。
實事求是地說,曼陀的確擁有爭奪天下的實力,隻不過人們盡皆安於現狀,不想也不敢往那個方麵去想,少數人敢想,卻又不敢說,少數人說了,卻又被其他人罵了回去,結果,這種想法就一直沉在了水底。
到今天有人說出來,而且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也難怪林氏父子會吃驚,然而在短暫的吃驚之後,他們也覺得理所當然了。
之所以理所當然,一句話,都是bi出來的!
現在的問題是,這條路走得通嗎?
沉吟了半晌,林賽歎道:“研津鐵桶江山,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就垮掉的!”
歎氣的同時,他將眼神有意無意地投向餘躍,這句話與其說是自歎,不如說是詢問。
很顯然,他還是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餘躍清了清嗓門,朗聲說道:“凡事事在人為,隻要堅持去做,就有勝利的希望,對於研津之戰,我們不能保證絕對勝利,但有三個優勢,可以保證我們通往勝利的方向:其一,研津王呼延邪沉溺酒色,昏庸無道,又嗜殺成性,橫征暴斂,早已激起天怒人怨,我們趁勢舉兵,是為替天行道,必然一呼百應;其二,曼陀的存在,是受傭兵公會認同和保護的,其合法和合理性也早就深入人心,研津征繳曼陀,既是向我們挑戰,也是在向天下所有的雇傭兵團發起挑戰。我們可以通過傭兵公會向全大陸的雇傭兵團提起聲援,唇亡齒寒的道理,我想他們不會不明白,屆時他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得到它們的相助,我們通向勝利之路,必然更進一步了;其三,曼陀兵團在研津的根基很深,有足夠的能力與王室周旋,也就是說,我們即便是在短期內不能扳倒研津,但卻有足夠的力量與它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這對我們來說,是極其有利的,因為曼陀的分部遍及天下,雖然此時盡皆迷茫,但等到時機成熟,等到各國分團深切體會到唇亡齒寒之時,他們必會紛紛響應,屆時四麵八方的攻擊如排山倒海之勢壓過去,研津他如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