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軍令,餘躍也倏然意識到這其中的“陰謀”,然而作為軍人,他隻能無條件執行軍令。
而且憋了一年沒有衝鋒陷陣了,此刻有機會上陣殺敵,心中竟然充滿了莫名其妙的興奮和躍躍欲試的衝動。
而撥給他的三千人卻是滿腹冤屈,怨聲四起:“羅倫都使率一個部使的兵力去攻打禿鷹山尚且大敗而歸,現在卻讓那廢柴率領我們幾千人前往,豈不是自取滅亡嗎?”
“這擺明了是有人想要借機收拾這廢柴,卻偏偏累及我們遭受池魚之殃,我們何其無辜?”
“這家夥命硬的很估計曆史又要重演了,到時候你們看吧,我們大家都倒下了,就他一個人完整無缺地回來。”
聽到這樣的怨聲載道,餘躍心中渾然不是滋味。
因為自己連累了這幫人,那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然而大戰之前,士兵們表現出這樣消極逆反的情緒,那也是絕對不允許的。
因此他決定在臨出發之前,先來個聲勢浩大的誓師大會,以此來振奮人心激勵士氣。
誓師那天,三千兵士全副武裝,整齊列隊,肅立在廣場之上。天空陰沉,萬裏無雲,陰涼的風輕輕地吹拂,吹過厚重的鎧甲,吹過森冷的劍戟,吹過悠揚的旌旗,吹進人的心窩,許多壯烈情懷油然而生。
餘躍走到隊伍前,便見鄙夷之色從四麵八方射來。
他淡然一笑,眼神猶如大海一般浩淼,投進人群裏,激昂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今天,為了我們共同的使命,我們大家聚到一起,既然相聚,就是緣分,不管明天會怎樣,我希望我們今天的相處,會帶來一路的精彩。”
頓了一頓,遊移著眼神掃視四周。
一路所觸碰到的,仍然是冷漠,仍然是輕蔑。
有的人甚至冷哼著,輕聲回應道:“跟著你混就不會有精彩,隻會有悲劇。”
輕輕幹咳一聲,餘躍稍稍提高嗓門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這次任務,艱難種種,危險重重,然而征戰沙場浴血奮戰,這是我們的天職,我們走上這條路,每天所麵臨的,就是征戰,就是廝殺,它隨之帶來的,必然就是危險,甚至是死亡,我們沒有選擇。”
“但是我們可以選擇的是,如何死得有意義,如何死得有價值,就像我敢死隊的二百多名弟兄,麵對敵人的亂箭滾石,麵對敵人的刀山劍林,他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但是他們用他們的英勇,他們用他們的堅貞,他們用他們的不屈,譜寫了一曲壯歌,將他們的名字永永遠遠烙印在烏侖山的背景裏,我覺得他們的死,就是有”
不知不覺間,情緒突然變得有些悲愴,而聲音也忽地沙啞,以至於說到最後,竟然再也無力續下去。
士兵們稍稍動容,遠近一片肅然。
頓了頓,勉強克製住內心的激蕩,餘躍繼續低沉地說道:“其實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邊的戰友一個一個的倒下,一滴一滴地流盡鮮血,直到全身蒼白,無能為力,還要孤零零地去麵對那些麵目可憎張牙舞爪的敵人,那時刻,孤獨、仇恨、絕望都如無形利劍在心頭猛刺,還有敵人猙獰的麵孔、凶戾的眼神、鋒利的刀刃,都鋪天蓋地而來是的,我走過來了,我一個人踩著戰友的屍身走過來了,但是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倒下的是我”
滾燙的熱淚在眼眶裏打轉,聲音已經哽咽。
而隊伍裏,已經有人悄悄地在擦拭眼淚。
餘躍背轉身,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同時向著台下招了招手。
幾個彪形大漢抬著一口巨大的黑木棺材過來了。
兵士們愕然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弄個棺材出來幹什麼。
下一刻,棺材放在了餘躍麵前,人群裏響起一陣喧嘩。
餘躍揮了揮手,止住喧嘩,指著那棺材,朗聲說道:“這口棺材是用來裝匪首巴甲克的。”然後將淩厲的眼神在人群裏匆匆掃視一圈,“但是如果我們攻不下禿鷹山,拿不下巴甲克,那麼這口棺材就用來裝我的屍體。”
人群又是一片嘩然,餘躍再次揮了揮手,一臉凜然之色:“這次出征,要麼勝利,要麼失敗,如果勝利,我們就踩過敵人的屍身,將巴甲克帶回來,裝到這個棺材裏,如果失敗,你們就將我的屍身帶回來,裝到這個棺材裏,總之,我不會再讓曆史重演。”
人群裏一片寧靜,寂然無聲。
片刻之後,副參軍長羅春振臂喊道:“攻克禿鷹山,拿下巴甲克。”
全軍齊聲響應:“攻克禿鷹山,拿下巴甲克。”
綿綿的聲音,震動山野,響徹九霄,久久地在軍營裏回蕩。
在那震耳欲聾的喊聲中,餘躍一聲令下:“出發。”
全軍開拔,開向禿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