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躍倒是很想去他家坐坐,哪怕是陪這個仙女般的人兒喝杯茶聊聊天也好,然而他很清楚,此地不宜久留。
雲都這次兵變,恐怕就是百裏冰發起的,一旦兵變結束,一切塵埃落定,她就會想起他來,一旦想起了他,恐怕就是無休無止的追殺,因此,趁她沒有想起他之前,他應該逃得越遠越好。
而且,不管兵變是誰發起的,兵變之後,必然都會封鎖城門,因此如果他此時不逃,到時候封鎖了城門,他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想到這些,餘躍有些歉然地一笑:“多謝相請,但在下有要事在身,就不去貴府叨擾了。”
月兒再次抬起頭來,眼中流露出無限失落。
“既然公子有要事,”月兒爹一臉和善地說道,“那麼我也就不強留了,你請便吧。”
月兒爹居然一點都不堅持,這一點倒是令餘躍有些意外,然而他也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抱拳一禮:“告辭。”
言畢,轉身就走。
月兒輕輕地拉扯著爹的衣角,眼中露出了強烈的祈求神色。
月兒爹會意,卻視而不見,不予理睬。
月兒眼看著餘躍漸漸遠去,忽地從她爹身後鑽出來,鼓起勇氣喊道:“等一下。”
餘躍立刻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道:“什麼事?”
就在轉過身的一刹那,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該不該回頭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容,或者一個俏皮的鬼臉,然而所有這些他預先想好的表情,都在轉身的一刹那,被心中升起的一股莫名的落寞所吞噬。
其實他跟月兒相處時間也不過大半個夜晚而已,然而在這樣短暫的時間裏,他們共同經曆了生死考驗,那些驚心動魄,那些同生共死,卻仿佛已經跨越了滄海桑田,生生世世。
也許,月兒這個名字,他一輩子都不能忘記了。
月兒低垂粉頸,一張俏臉又已經飛上了紅霞:“你叫什麼名字?”
白嫩的肌膚,添上幾抹血色,就如嬌豔的牡丹,芳香,醉人,令人神往!
那一刻,他心裏猛地泛起一種得償所願的激動,心裏都樂開了花,立時忙不迭地答道:“在下餘躍。”
說完之後,他又有些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告訴她真名?我還沒脫離險境呢?
莫名其妙後悔之餘,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興奮:她終於知道我的真名了。
然後,他一溜煙跑了,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他有些心虛,有些倉皇。
“餘躍”月兒輕輕地念叨著,緩緩地抬起頭來,她想再看他一眼,將這個名字永遠地刻在那個俊朗的麵容裏。
然而抬眼之間,隻有白骨成堆,卻哪裏還有那剛毅的身影?
沉悶的空氣裏,久久地回蕩起幽幽的歎息聲。
屍骨皚皚,堆成了山,陰風吹過,嗚嗚作響,夾帶著濃濃的血腥氣,像是在哭訴著儈子手的罪行和這個世界的淒涼。
餘躍深埋起滿心的悲愴,一路踏過那些屍骨,徑往城門口而去,幸運的是,城門還沒有封鎖,暢通無阻,他就那麼大喇喇地走了出去。
出了城門之後,出於好奇,他又向人們打聽整個兵變的來龍去脈。
傳言有好幾個版本,但是大同小異。
他總結了這些版本,理出一個合理的故事是這樣的:二王子百裏雄奉詔進宮晉見百裏河,進入崇軒宮,卻發現百裏達半蹲在床榻邊,臉色慌亂,神情緊張,而百裏河已經氣絕身亡,鮮血灑了一地。見此情形,百裏雄立時認定百裏達弑父篡位,當場拔劍刺死了百裏達。
隨後,四殿下百裏真趕到了現場,除了看見父兄的慘烈死狀外,還發現死去的百裏達手裏攥著先王遺詔,遺詔上書:傳位三殿下百裏達。
於是,百裏真認定百裏雄眼見王位旁落,一怒之下弑弟殺父,當下痛斥百裏雄滅絕人性喪盡天良,百裏雄百般解釋也無濟於事,二人殺在一起,最後百裏真也遭百裏雄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