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出了門。
清冷的夜風吹來,讓人神清氣爽。
站在門口,朝著西邊的西廂房看了一眼。
隻見西廂房中,那盞昏黃的燭火,依然亮著。
嬌倩的影子,映在窗紙上,微微閃動。
吱吱呀呀的聲音傳來,那是羅敷在織布。
或許是聽到了秦雲房門開啟的聲音,那窗戶上的影子頓了頓後,緩緩起身。
等那影子逐漸放大,遮住了整個窗戶後。
西廂房淡黃色的燈火搖曳一下後,輕輕熄滅。
夜色,終於籠罩了大地。
秦雲嘴角掛著一抹笑容,靜靜的注視著西廂房良久。
清風吹來,漆黑如墨的黑發掠過硬朗俊逸的臉龐。
恍惚間,一條染血的紅綢浸泡在水中的畫麵出現。
僅僅的一瞬間,卻讓心裏的那絲溫暖瞬間消失殆盡。
秦雲的笑容逐漸收斂,轉過頭,在沒有去看那西廂房的動靜。
而是朝著院子裏的水井走去。
打滿了水,然後將水燒開後,
秦雲躺在木桶裏,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澡。
直到將身上所有的汙垢洗幹淨後,秦雲這才起身,跳出了木桶。
看了一眼髒兮兮的衣服,秦雲隨手將衣服丟進了木桶裏。
但是,就在衣物入水的那一刻,秦雲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衝過去,飛快的伸出手,試圖將衣服撈起來。
但是很可惜,洗的發白的青山飄飄然的落入了水中。
秦雲趴在木桶邊,張了張嘴,最後悻悻然的捂著涼颼颼的下半身,光著屁股爬到了床上。
床上,秦雲輾轉反側好一陣子。
最後,暗罵一聲。又從被窩裏爬了出來。
光著身子蹲在木桶邊,嘴角掛著一抹苦笑,開始搓洗濕透了的衣服。
原因無他,
因為,秦雲沒有換洗的衣服!
……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剛亮。
起得大早的秦雲,身上套著濕漉漉的長衫,站在院子一邊吹風,一邊等著太陽升起來。
過了一會兒,西廂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帶著一絲倦意的羅敷,站在門口,伸了個懶腰,小手捂在嘴上,打了個哈氣。
不過,下一刻,等她看到了站在房門口,伸展著雙臂,充當曬衣架的秦雲後,頓時一愣。
而作為當事人的秦雲,雖然麵不改色,依然在充當晾衣架。但在心裏卻尷尬的要死。
咳嗽了一聲後,秦雲一本正經的自言自語:“黎明時分乃是日月精華最為濃鬱的時候,千萬不能浪費!”
羅敷看了一眼後,沒有理會秦雲的自言自語。
轉過身,將放在門口的布匹背在肩上,然後便邁開小腳,輕巧的朝著院門外走去。
路過秦雲的時候,羅敷使勁的低著頭,急匆匆的走著。
微露的晨光中,出了院門的羅敷,那國色天香的俏臉上,掛著一抹笑意。
很私密!
院子裏,秦雲看到羅敷那輕輕顫抖的肩膀後,羞得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
卻說羅敷上了街,在李家店鋪賣了布匹後,便照舊準備去怡紅院的牆外,聽那裏麵的伶人們彈琴。
羅敷喜歡聽琴,也喜歡彈琴。
隻不過,因為家境的原因,她自己雖然有一把舊琴,但卻始終沒有去專門學過。
自從兩個月前,路過怡紅院的時候。
羅敷聽到院子裏那閣樓上,傳來的曲調婉轉的琴聲後,便想著自己如果聽上一段時間,說不定也能學會。
如此一來,每日賣完布匹後,去怡紅院外那高牆下,聽一會兒琴聲,便成了羅敷每日必做的功課。
但是,今日卻有所不同。
羅敷在從李家布莊出來後,剛走了幾步,
就被一個穿著黑衣,死氣沉沉的駝背老頭給擋住了去路。
老頭盯著羅敷看了好久,直到將羅敷盯得黛眉微皺,明顯不悅的時候。這老頭才從懷裏掏出了一本皺巴巴的書。
“女娃,看你抱著琴,應該是去學琴吧?”
羅敷緊緊的抱著那柄暗紅色的舊琴,警惕的看了這古怪老頭一眼,心生警惕,偷偷退後了一步。
老頭笑了笑,道:“放心,女娃,老頭子我這裏有一本絕世珍藏的琴譜,隻賣五個銅板,怎麼樣,賣給你了?”
如果說,此時秦雲在這裏的話,聽到這邋遢老頭的話後,肯定會激動的上前詢問一番:“你是不是還有獨孤九劍,降龍十八掌之類的書?”
但羅敷不知道,她隻是警惕的看著這個古怪的老頭。
騙子?強盜?山賊?還是小偷?
不過,當這老頭真的從懷裏取出了一本琴譜後,羅敷眼中的警惕之色這才散去。
等看到老頭打開琴譜,將裏麵的曲譜呈現在羅夫的眼前後。
羅敷的明眸中,明顯出現了意動的神色。
但看到這老頭渾身邋裏邋遢的摸樣,實在是不敢相信,這老頭子能跟古琴混到一起。
見羅敷眸中的好奇神色退去,老頭頓時大急,連忙道:“兩個銅板,怎麼樣,兩個銅板賣給你了!”
看到這老先生如此焦急的樣子,羅敷心裏想笑,但咬著嘴唇忍住了。
猶豫了一下後,看著那皺巴巴的琴譜,羅敷想了想,認真的看著老先生,輕聲道:“一個銅板!”
邋遢老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目瞪口呆。
羅敷見老頭不回答,隻是愕然的看著自己。
心裏還以為這老先生不願意賣,留戀的看了一眼那本琴譜後,羅敷咬了咬嘴唇,低著頭抱著古琴繞道離去。
“等等!”
身後,邋遢老頭見羅敷要走,心裏一橫。
一咬牙,開口喚道:“一個銅板就一個銅板,這琴譜與你有緣,老夫賣了!”
羅敷輕輕一笑,俏麗的臉頰上兩個好看的酒窩頓時浮現。
伸出白玉般的柔荑,從搖頭歎息的老先生手裏接過了琴譜。然後輕咬著嘴唇,緩緩解下了腰間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打開。
從中取出了一枚銅板,放在了老頭的手裏。
看著那女娃嬌倩動人的身姿,融入了那江南溫暖的陽光中後。
站在原地的黑衣老人,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裏空空如也的包囊。
輕歎一聲後,滿是褶皺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輕鬆的笑容。
曾幾何時,老者初臨神州大陸的時候,那手中的布囊可是被一本本同樣的琴譜塞得滿滿的。
如今,清風鎮是他最後的一站,而在這裏,他送出了最後一本琴譜。
該回去了!
老者抬起頭,手搭涼棚看了一眼當空的烈日。
陽光很溫暖,很明亮。
但這渾身罩在黑衣裏的老者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很不喜歡這樣的天空。
再次抬起頭,發現那女娃的身影早已消失,老者輕鬆的笑了笑,背著手,轉過了身。
春風拂過,老者花白的蓬亂的頭發,隨風飄舞。
身旁,車水馬龍,行人匆匆而過,叫賣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