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平時仗著範如巒的勢橫行霸道,在城裏基本上沒有什麼敢跟他們作對的人。要說膽氣,遠不如那些長年冒險奔波的傭兵!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遇見這麼棘手的敵人,攻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對手在哪裏,究竟是人是鬼!
不可見的敵人,輕而易舉死去的同伴,逐漸被破壞的陷阱,敵人踏近的腳步……
這一切形成了一股壓力,壓力形成了恐懼的陰影,沉甸甸地壓在了這些人的心頭!
其餘幾個人還能承受,那個特別膽小的卻已經要被這陰影壓倒了!
當輕笑聲在自己耳邊響起時,他仿佛同時感覺到了一絲呼吸的熱氣。敵人在後麵!這一瞬間,他的腦子裏好像有一根弦繃斷了,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上的機關弩,向後發射!
他的身後是敵人嗎?不!他身後正站著他的一個同伴!
他們四個人成倚角之勢,正相互為同伴防衛後背。這人作夢也沒想到,攻擊自己的竟然不是敵人,而是自己的同伴。攻擊,更來自於自己的背後!
他“啊——”的一聲慘叫,毫無防備的被三枚弩箭射中後背!
距離極近,弩箭來勢迅猛,直接穿心,那人的慘叫聲隻發出了一半,就已經撲街倒地,沒了氣息!
第一個人是被不知名的敵人殺死的,第二個人卻是死在自己的同伴手下!
侯修明厲聲問道:“陳威,你做什麼?”
那個特別膽小的名叫陳威,他一看見自己射死的是同伴,手立刻劇烈地抖動起來。剛才出現的那一絲恐懼突然蔓延開來,燃燒成了熊熊烈火!
我,我殺死了自己的同伴!
完蛋了!
就算現在沒有被敵人殺死,我也會死在範大師手下!
範如巒有多心狠手辣,他們都非常清楚。這次犯下這麼大的錯誤,當然隻有死路一條!
恐懼迅速變成了絕望,陳威的嘴唇劇烈顫抖著,眼裏一片死灰。
他望向侯修明,慘笑道:“侯,侯大師,我錯了,我錯了……”
說著,他毫不猶豫地舉起弩箭,對準了自己的腦袋。侯修明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扣動扳動,弩箭爆頭,他帶著混合而出的腦漿和鮮血,倒在了地上!
眨眼間就死了兩個同伴,好像是個烏龍,但沒人能笑得出來。
陳威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眼中死灰般的絕望仿佛繼續在向外蔓延,蔓延到了其餘三個人的心中。
侯修明還算鎮定,他的兩個手上卻都已經開始顫抖起來。
他們茫然地掃視四周,目光中已經不再是警惕,而是濃濃的恐懼!
接二連三到來的死亡仿佛一根根消失的稻草,讓他們迅速被死亡的恐懼淹沒!
侯修明漸漸感覺到了一點不對。
自己這幾個手下不是什麼強人,他一直都不知道。但也不至於這麼懦弱!這幾個家夥,好歹也是從上百人裏選出來的!
敵人隻是沒有出現而已,隻是殺了一個人,破壞了一個陷阱,怎麼會讓他的手下嚇成這樣,連敵我都分不出來了?
不,不對!
又兩個陷阱被破壞,逐漸靠近的爆炸聲仿佛敵人越來越近的腳步。侯修明還沒有想出應對方法,自己那兩個手下居然不約而同地舉起機關,一個胸口開花,一個腦漿迸裂,竟然相互殘殺而死了!
短短的這麼一點時間裏,布設好的陷阱裏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這個陷阱原本是用來對付越扶舟的,結果還沒來得及使用,就讓他們當成了保護自己的屏障。而現在,這陷阱仿佛變成了敵人的工具,攔不住敵人,反而困死了自己!
侯修明的心中也約略升起了一絲絕望。
他猛地抬起手,大喝道:“誰!你究竟是誰!越扶舟嗎?不,這不像是越大師的作風!說,你究竟是誰!”
一聲歎息響在他耳邊,帶著幽幽的回音。
侯修明猛地轉了個身,機關炮的指向也換了個方向。
但跟剛才一樣,他的身後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那個聲音卻如影隨形,又在他耳邊響起:“唉,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們說要喊我來,我這不就來了嗎?”
侯修明心中也有恐懼與絕望彌漫,但他的心智之堅定,畢竟是那些手下不能比的。他腦中心念電轉——剛才他說什麼了?我又說什麼了?
“……把姓常的引來!”
自己的聲音瞬間閃過腦海,侯修明駭然,厲聲喝問道:“常鳴?你就是常鳴?”
一個人影由虛至實地出現在他麵前,那是個黑發黑眼的年輕人,正向著他咧嘴一笑,笑容裏似乎還帶著陽光:“可不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