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一個殺手的挽歌(3)(1 / 3)

到了北京,我們看到了周圍的瘋狂和躁動,層出不窮的個體精神的誕生,我們的激情被點燃了,急急忙忙去複興那些沉寂已久的理想,但現實考驗了我們的意誌,我們發覺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又堅又硬,鋒利如刀。直到有一天,我們才恍然發現,原來那些難言的混亂和糾結竟然都存在於自己營造的夢裏,而夢的狂瀾已經像黑暗一般侵蝕到了周身的每一個神經。

後來的後來,社會開始洗牌,生活變得麵目全非,有人訂婚、有人離婚、有人出國、有人發財,有人堅持理想、有人碌碌無為。人生就像來到一個分水嶺,我們恐慌、不知所措、相互猜疑,甚至隻願意接納那些虛無縹緲的表象。我們不斷問自己,生活的意義是什麼?所謂的愛情、事業、人際關係這些狗屁東西究竟給我們帶來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青春還沒掏出手槍,我們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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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午夜,雪終於停了,街道兩邊深沉而寧靜,彌漫著一片朦朧的灰色。我拿出手機給肉鬆打了個電話,我說哥們兒明天要離開北京了,咱倆出來喝點吧。肉鬆說他在D酒吧,讓我過去找他。我把夾在手裏的煙頭彈了出去,鑽進了一輛出租車。

D酒吧是一個不太大的LIVE HOUSE,每天的演出都很棒。我到酒吧的時候,演出已經快結束了,海報上寫著幾支我很喜歡的樂隊,後海大鯊魚、Carsick Cars、嘎調、刺蝟。

我和肉鬆很久不見了,在酒吧門口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他看上去狀態挺好的,不停和身邊的朋友打著招呼,他還拿別人的吉他向我展示了最近苦練的技巧,無論是速彈、點弦、掃撥還是搖把,他都運用得收放自如。

台上的樂隊演出很棒,燈光照在人們的身上,晃在人們的臉上,大家一起跳舞,一起擺動身體。在看演出的過程中,有一個畫麵讓我記憶猶新。

當時我身邊站著一個女孩,她一直舉著相機對著舞台錄影,她的男友在身後緊緊地抱著她,也跟著她一起合唱。後來,女孩轉過身對她的男友說,你別唱了,再唱錄下來就都成你的聲音了。看到這裏,我真的很想對那個女孩說,你就讓他唱吧,因為這樣你就錄下了你們的青春,錄下了他愛你的證據,在他還擁有青春的時候,在他還可以本能地把愛意表達給你的時候,好好地唱吧,好好地珍惜吧。

也許是很久沒看現場了,在酒吧裏我始終興奮不起來,肉鬆似乎看出了我的倦意,他一把將我推進了Pogo的人群。在無數青年瘋狂撞擊的汗水裏,在Carsick Cars混合著粗糙咆哮的開放和弦裏,我的心啪的一聲炸開了,像是被一顆子彈打中了胸膛。我突然發覺,青春太他媽美好了,美好到你無論怎麼過都發覺是在浪擲,美好到你每每回頭一看,都好似要生悔。

演出散場後,肉鬆請我喝酒。

他滿臉疑惑地問我:“彭錦,你為啥要離開北京啊?”

我連幹了兩大杯酒,聲音抖動地說:“如果我說我殺人了,你信嗎?”

“殺人?你拉倒吧,別他媽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我是說真的。”

“你他媽受刺激了吧,能說點正經的不?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還想著林曉更呢,你該不會是要回沈陽找她吧?”

“我早把她忘了。”

“算了吧,你騙誰啊!聽兄弟一句勸,如果你還愛她,就別輕易放棄她。”

“肉鬆,我和林曉更確實很難兼容,這次是徹底死機了。”

“修複不了嗎?你倆也這麼多年了,多不容易啊。”

“修複不了了,來北京之後發生了很多事,這一次我是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胡同的,沒退路了。”

說到這裏,我停了下來,我搖了搖頭,點上一根煙,給肉鬆倒了一杯酒。

“彭錦,明天我要去外地巡演,可能送不了你了。”

“沒關係,你忙你的,巡演怎麼樣啊,能去不少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