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也該休息了,我們都回去吧。”父親的臉色很難看,他用很低的聲音說:“你們走吧。”然後往衛生間走去。
“爸爸,您幹什麼去?”普拉提忙問。父親陰著臉提高嗓門說:
“怎麼?我幹什麼還要你批準嗎?”“不是的,爸爸。”
這時,衛生間裏發出了開水龍頭的聲音。幾秒鍾後,夏麗潘從衛生間出來,父親這才明白普拉提的用意,他朝普拉提看了一眼,摳了摳臉,對夏麗潘說:“你以後洗手要注意節約用水!”大家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夏麗潘沒有回答蘇萊曼的話,而是瞪了一眼哥哥,就轉身到裏屋去了。
普拉提對古麗婭說:
“你去把迪裏夏叫醒,給他穿好衣服,咱們走吧,爸爸還要休息。”
古麗婭應了一聲,就進了裏屋。父親和普拉提坐到沙發上。父親說:“你這幾天抽空再去一趟醫院吧,再摸摸情況,如果他們還是那個態度,我看咱們就算了。人死不能複生,就是我們和他們講通了道理,你媽媽也不能生還了。咱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花那麼多的時間、精力,咱們的代價有點太大了。”普拉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古麗婭抱著熟睡的兒子從裏麵出來。倆人已邁出了門,古麗婭又轉了回來,對普拉提說:“夏麗潘呢?她回不回去?很晚了,咱們先送她回家吧?”
這時夏麗潘正好從裏屋走出來,她接著嫂子的話,對著父親說:
“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住下。”
“你還是走吧,你自己也有家呢,你回去吧。”父親用命令的口氣說。父親想的是,夏麗潘的丈夫在南疆掛職,如果老在父親家過夜,兒子就沒有人管了。夏麗潘沒有領會父親的意思,她斜著眼睛瞪了父親一眼:
“女兒住到父親家裏還不行了嗎?我不是這個家的孩子嗎?從未見過麵的陌生人來了,你都能那麼熱情,自己的女兒想在家裏住一個晚上你就不樂意了嗎?”
“你這個孩子,你怎麼老是長不大呢?你的壞脾氣也該改一改了。你是個女孩子,如今是個有家有子的人了,不要什麼事兒不順心就朝別人捅刀子。”
“我算明白爸爸你的意思了,你是覺得我今天對那個叫什麼阿米娜的女人態度不好了是不是?你對我有氣,你看著我煩,所以要趕我走是不是?”夏麗潘撒起潑來了。
父親想不到夏麗潘會這樣對他說話,他瞪大雙眼怒視著夏麗潘,氣得渾身在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已站在過道的普拉提將孩子往古麗婭懷裏一扔,走進屋子,拉住父親的手,對夏麗潘喊道:
“夏麗潘,咱們已經沒有母親了,眼前的這個人是咱們的父親,也是咱們的母親。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你就用腦子好好想一想吧!”
父親得到兒子的支持,火氣更大了,他對夏麗潘吼道:“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夏麗潘轉回裏屋,抓起自己的大衣穿上,跑出來到門口穿靴子。不知為什麼,左腳上靴子的拉鎖怎麼也拉不上去了,她氣急敗壞地脫下一隻靴子扔在地上,無限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這時,嫂子古麗婭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慢慢拾起被扔在地上的靴子,遞給夏麗潘,小聲說:
“快穿上吧,拉鎖不能全部拉上,拉一半就行了,明天去修一下不就行了嗎。”
夏麗潘粗魯地從嫂子手中接過靴子穿上,拉鎖未拉,任由靴筒咧著大嘴。她從門口衣帽鉤上拿起自己的包,頭也沒有回地走了出去。
古麗婭看著她出門,嘴裏小聲嘀咕:
“你還算清醒,靴子的拉鎖未拉上,可提包卻沒有忘了拿。”又是一個漫漫長夜。蘇萊曼躺在自己的臥室裏,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一幕幕地出現在他的眼前,偶爾,阿米娜那個甜甜的笑臉會自動跑進腦海裏,他使勁地搖了搖頭,想要把那個形象從他的記憶中抖落出去。從腦海中趕走了阿米娜的形象,女兒夏麗潘那個潑婦似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她的冷言冷語不時在他的耳邊回響,他不禁自言自語道:“看樣子我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