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幸福和美好都值得期許07(1 / 3)

第七章 愛有多遠, 陽光就能照多遠

生活是一扇秘密的門,幸福的鑰匙,一直握在愛的手裏。因為愛,連雪花都有了春天的溫度。愛在,幸福就在。隻要心中有愛,一切都會好起來……

九枝紅玫瑰

她嫁給我時好好的,今天變成這樣,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她。我相信,她一定能好起來,我要陪她一起,等待奇跡的發生。

六年前,我在幸福街開了家規模不大的花店,男友飛揚是美院的高材生。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像梵高那樣,畫出流芳百世的作品。而我的理想,則是永遠跟飛揚在一起。

與花店毗鄰的是“天一閣”讀書社,店主是一對中年夫妻。男的姓張,“天一閣”的裏裏外外全憑他一個人張羅。女的目光怪怪的,店裏的事她幾乎不聞不問,終日隻抱著寵物狗“水兒”坐在門口曬太陽。

他們顯然不喜歡我這個新新人類,每次看到我時尚的發型,誇張的服飾,都會驚訝得無異於遇到了外星人。我對他們也不怎麼熱情,彼此遇到,隻是出於禮節淺淺地打聲招呼而已。

那天,飛揚舉著剛剛辦妥的簽證,激動地說:“若雲,等著我回來娶你。終有一天,我會頂著旅法畫家的頭銜,衣錦還鄉!”心裏縱有萬千不舍,又能如何?他去意已定,任何力量都無法挽留,哪怕這個理由是愛情。

兩個人的日子,突然變成一個人過,我做什麼都覺得沒勁,甚至連吃飯都減至每天一頓。隻有飛揚打來電話時,整個人才像充了氣的皮球,瞬間恢複蓬勃的彈性。但僅僅半年時間,飛揚的電話就越來越少了,後來甚至連短信都很久不發一條。一年後,飛揚的分手郵件終於發來:別再等我!我的心已在法國,不會回去了。心針紮一樣疼,眼睛澀澀的,卻掉不下一滴淚。原來,生命的長河中,我們堅守不住任何東西,愛情尤其如是。

那天,雪飄得像鵝毛一樣。我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望著窗外的雪,一片一片地開,又一片一片地碎。

這時,“天一閣”的張哥推門進來。我看了他一眼,懶得打招呼,目光亦缺乏熱情。

他綻顏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你嫂子包了餃子,讓我送一碗過來。”我一怔,有些受寵若驚。餃子竟是綠色的,像豐腴的少女,個個青翠欲滴。因為沒有食欲,早飯和午飯自己都沒有吃。此刻,誘人的香味撲麵而來,肚子突然覺得很餓。我一邊道謝,一邊迫不及待地往嘴裏夾了一個,暖流頃刻淌了滿身。

張哥說:“這是用菠菜麵做的,愛吃的話,讓你嫂子再做。她跟我說,隔壁的若雲這些天瘦了不少呢。”

淚,頃刻被惹了下來。張哥拿過毛巾遞給我:“你要照顧好自己,身體壞了可是一輩子的事。”臨走,他又囑咐道:“如果自己不想做飯,就來我家吃,你嫂子會做許多拿手菜。”我眼圈紅紅的,內心感動不已。

我與張哥夫婦漸漸親近起來。他們做了稀罕的飯菜,總會叫我過去吃。張嫂的表情仍是怪怪的,時常會莫明其妙地哭泣。我心生疑惑,卻不便多問。

那天,張哥突然跑來,急急地說:“若雲,幫我看一下店,你嫂子不見了!我去找她……”我一邊答應,一邊納悶地思忖著,張嫂被人拐跑了,還是自己走丟了?

大約兩小時後,張哥把披頭散發的張嫂帶了回來。她邊哭邊喊著“水兒,水兒……”我一時手足無措,隻呆立在那裏,看張哥一麵安慰張嫂,一麵拿藥讓她服下。他將她擁在懷裏說:“乖,好好睡一覺,醒來後我們的水兒就回來了。”張嫂孩子般聽話地躺下了。張哥給她拭幹臉上的淚痕,又輕輕地替她掖好被角。

張嫂很快睡著了。我們悄悄退到外麵。張哥說:“若雲,麻煩你再幫我照看一下。水兒丟了,我必須在她醒來之前,再去弄一個回來。”

夜幕降臨時,張哥終於回來了,懷裏抱著“水兒”。他一邊給它喂食,一邊高興地說:“跑了大半個城,終於買到了。它跟水兒幾乎一模一樣呢。”接著長歎一聲說:“哎,你嫂子心裏苦啊!”

原來,他倆從小青梅竹馬,可謂有情人終成眷屬。一年後,兒子水兒出生。自此,幸福像冬日的陽光,亮亮的,在日子裏鋪成河。水兒四歲那年,外婆帶他到公園玩耍。走著走著,外婆遇到了一個久未見麵的老鄉,兩人興奮地坐在石椅上聊起了天。未料,隻一會兒工夫,水兒竟不慎跌落湖中,最終不幸夭折。

事後,外婆縮在牆腳,不吃也不喝,隻一味責備自己。張嫂伏在桌上,終日哭得死去活來。張哥強忍悲痛,勸了這邊再勸那邊。

更痛心的是,外婆認定自己是殺死外孫的凶手,竟然趁家人不注意,決然從陽台跳了下去。張嫂狂叫著奔下樓,當看到七竅出血、慘不忍睹的母親時,她的精神終於崩潰,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她在醫院住了些日子後,病情竟日益加重。醫生說,可能這裏的環境不適合她。於是,隻好拿了藥回家吃。從此,她不再讓丈夫去上班,且整日纏著他做愛。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減輕內心的絕望與疼痛。每天,張嫂隻有在丈夫的懷抱裏才能安靜下來,也才能順利地入睡。為了照顧妻子,張哥隻好辭了職。

張嫂常常撕錢,一邊撕,一邊傻傻地笑。晚上,等她睡著後,張哥輕輕地挪下床去,拿出膠水,在燈下將錢一片片地重新拚接。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淚,在寂靜的深夜,卻還是決了堤……兒死妻瘋,家不像家,日子過得不是日子,他的心痛得徹骨徹心。張嫂還會把尿倒在剛剛做好的米飯裏,也會把好好的衣服用剪刀剪碎……更會對張哥肆無忌憚地拳打腳踢。張哥身上的傷總是舊的未愈,新的又來……

大家都勸他,還是把她送到醫院吧,你還不到三十歲,生活完全可以重新開始。他搖頭,滿目疼惜地望著妻子,答:“她嫁給我時好好的,今天變成這樣,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她。我相信,她一定能好起來。我要陪著她,等待奇跡的發生。”

在張哥的精心照料下,張嫂的病情漸漸好轉。但她畢竟是病人,不能斷藥。由於長期抑鬱,受到突然的刺激隨時會癲狂。一天,張哥抱回一條小狗給她做伴。未料,她竟為它取名“水兒”,並給予它母親般的關懷。從此,水兒已成了她精神的寄托。多數時間,她隻是呆呆地抱著它,在回憶裏度日。

後來,張哥加盟了“天一閣”讀書社,收入雖不多,生活還算過得去。

張哥欣慰地說:“今年你嫂子已經可以做飯、洗衣了,我相信,終有一天她會完全恢複,到那時我們再生個孩子,三口人一起過幸福的日子。

那年元宵節,張哥來店裏選了九枝紅玫瑰。他說,結婚16年了,還從未送過妻子鮮花,他想讓妻子像年輕人一樣高興一回。我把玫瑰當作禮物送給他們。張嫂將頭深深地埋在玫瑰裏,聞了又聞。那晚,“天一閣”滿室生春,火紅的玫瑰開得奔湧喧騰……

以後,每年元宵節,我都會從店裏挑出最好的九枝紅玫瑰,仔細包裝好送給他們。如今六年過去,張嫂的病早已痊愈,女兒暖暖也已經一歲。“天一閣”的歡聲笑語,像明朗的陽光,灑遍了幸福街的每個角落。

我想,張嫂是不幸的,卻又是非常幸福的。因為,九枝紅玫瑰,代表真愛一生。

千屈菜不哭

千屈菜最喜歡光照。有了陽光,它從不憂傷。千屈菜不哭,因為,我們雖然寂寞,卻擁有彼此,依然能找到幸福的模樣。

1

那晚,小樣來敲門的時候,我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抹眼淚。客廳隻開了個壁燈,有些暗。她大著嗓門,語速快得像炒豆:“姐,你這黑燈瞎火的幹嗎呢?不會是為了省電吧?你們國家公務員都節約成這樣,我們這些無業遊民還能活嗎?”

心裏本來就煩,又碰上個不會說話的。我臉一沉,冷冷地問:“你有事嗎?”

“生氣啦?別這樣,我跟你開玩笑呢!”說著,她遞過來一把鑰匙,塞到我手裏:“這是我家防盜門鑰匙,在你這兒放一把。”

“為什麼呀?”我一臉疑惑,拿鑰匙的手像紮了刺,很不舒服。

“嗨,我平時大大咧咧的,常把鑰匙落在家裏。這不,剛剛搬來才兩個月,已經找了三次開鎖公司了。我想在你這兒放一把備用的,圖個方便。”她一邊解釋,一邊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姐,你這茶葉不錯啊!是龍井吧?”接著,又是一陣咕咚咕咚,把剩下的也全喝光了。

我勉強擠出點微笑,耐著性子說:“這不合適吧?你剛搬來沒幾天,咱們還不太熟悉……”

“姐,我知道你是好人!瞧你這張圓圓的滿月臉,怎麼端詳都麵善。我在廣州沒別的親人,你就幫幫忙吧。”她突然抱住我,冷不防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真的不習慣這樣的熱情,說實話,眼前這個擦著紫色眼影塗著絳色口紅的女孩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地住了對門,茫茫人海,我倆今生都不會產生任何交集。

“我還是覺得不合適,要不,你去問問別的鄰居……”我一臉為難地說。

“別人我還信不過呢。姐,我隻信你。你忘了,前些天我在酒吧喝醉了,是你把我送了回來,我還吐了你一身……”她摟著我的脖子,仿佛我們真的是親姐妹。

被她纏了又纏,最後隻好妥協了。送她出門時,我仍然有點不放心,“以後,萬一丟了東西別賴我啊!”

“放心吧,保證不怨你!況且我家也沒什麼值錢的。”我正欲關門,她突然又問:“姐,那天你去酒吧幹嗎?也跟我一樣,為了借酒消愁嗎?”

我苦笑了一下,淡淡地答:“我去找人。”

“真的?”她眨著眼睛,有點不相信。

我累了,不想跟她再談下去,道了聲晚安就關上了門。

其實,她猜對了,那天我去酒吧,的確是為了買醉。

俗話說,幸福的婚姻都相似,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如今,結婚剛剛五年,我與繼和已經形同陌路。突然覺得,愛情很像一場興致盎然的遊戲,玩著玩著,雖然一方還想繼續,另一方卻無心奉陪下去了。現在,繼和就是愛情的逃兵,隻因為我沒能為他生個孩子。

因為這件事,他對我越來越冷淡。一年前,他去了上海的分公司,與其說是人事變動,倒不如說是他自己申請的。在他眼裏,我早已成了一根刺,不想摸,不去碰,最好也不必見。女人的直覺是最敏銳的,他常常幾個月不回家,如果我不去電話,更難得主動打電話給我,種種跡象表明,他的心已經遊離了。

2

一天晚上,我突然肚子疼。吃了止疼片後以為很快就會不疼了,不料,到了半夜不僅疼痛加劇了,還開始一陣陣地惡心嘔吐。情急之下,我撥通了繼和的手機,他隻淡淡地說了句“堅持不住,就去醫院吧”就匆匆掛斷了。心裏那個失望啊!當時隻想著,等肚子不疼了趕緊找他離婚去。

可是現在怎麼辦?大半夜的,父母是肯定不能驚動的!這時我看到茶幾上小樣用過的茶杯,眼睛不禁一亮,對,小樣住得最近,隻好麻煩她了。

小樣接到電話,不到五分鍾就跑過來了。看我疼得齜牙咧嘴,二話沒說,背起我就下了樓。坐在她的小奧拓上,我突然想起匆忙中忘了帶錢,小樣拍拍口袋,笑眯眯地說:“姐,我帶著呢。”

檢查的結果竟是急性胰腺炎,醫生說還好送得及時,否則會有生命危險。望著小樣跑前跑後的身影,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住院那幾天,小樣每天給我送飯。她說現在醫院的食堂都承包了,既貴又難吃。人生病了喜歡吃點清淡的,所以她做的飯裏邊,每天都有我最愛喝的綠豆粥。我一邊吃,她還一邊給我講笑話,同病房的人都誇我有個知冷知熱的好妹妹。

出院時也是小樣來接我,還買了我喜歡的百合。我聞著花香,突然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在後視鏡裏衝我一笑,說:“因為你是我姐。”望著她鮮豔的嘴唇,我的淚突然就湧了出來。其實,她28歲,我30歲,她隻比我小兩歲。

3

過了些日子,小樣竟帶了個小男孩回來。孩子喊她媽媽。

我驚訝得脫口而出:“你不是還沒結婚嗎?”

“姐,我是單親媽媽。以前孩子一直由我媽帶著,現在該上學了,我覺得廣州畢竟是大城市,各方麵的教育都要好一點。”說這些時,雖然她跟平常一樣快人快語,我依舊看到了她目光裏飄蕩的憂傷。

我好奇地問:“他爸爸呢?”

“沒了。”她拉過孩子,指著我說,“開開,這是雪姨,以後在這個城市,她就是你親姨。”

開開叫了我一聲,怯怯地低下頭去。

不知是因為我不能生孩子,還是因為內心的母愛被喚醒了,接觸中,我跟開開的感情越來越深。有時小樣沒時間,就讓我幫她去學校接送一下。漸漸地,開開在我家比在自己家待的時間還要長,他像一枚開心果,讓我重新變得快樂起來。

自此,我跟小樣走得更近了。樓道裏,別人家都是大門緊閉,頭碰頭了,最多是出於禮貌寒暄一下。唯獨我們兩家,不僅開著防盜門大聲說話,有時還一起吃飯,聊天聊困了,小樣和開開索性就睡在我家了。

望著小樣熟睡的臉,我心裏覺得很納悶,按理說,她的張揚,她的大嗓門,她的連“杜拉斯”都能想象成安全套的低文化,都是我不喜歡的。可是,為何現在她會躺在我的床上呢?為何我願意把跟父母都不說的心裏話通通傾訴給她呢?

醒來後問她,她黯然道:“因為寂寞。”

是啊,她說得對。我們都是寂寞的女人。雖然我們喜好不同,甚至連人生觀也有很大的分歧,但是寂寞像糨糊一樣,把我倆黏在了一起。

4

又過了兩個月,繼和回來了。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曾經兩人總是相擁而眠,晚上在他的懷裏安睡,早晨在他的懷裏醒來。可是現在我總是一個人躺在床上等啊等,一直等到入了夢,他依舊躲在書房不出來……

我知道,時光老去,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片海,我找不到船過去,他也沒有船過來。

一星期後,他終於提出了離婚。

他告訴我,那個女孩跟了他兩年,他要對她負責。最重要的是,她懷了他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

我從家裏出來,流著淚,像個迷路的孩子,一個人在大街上漫無邊際地遊蕩。這時,有個人從身後輕輕抱住我。

是小樣。她那招牌式的玫瑰香水味,和著風,濃烈地灌進我的鼻子。

我伏在她清瘦的肩上,身體像失去了重量,輕飄飄的。

她撫摸著我的長發,柔聲說:“姐,我帶你去看海吧。”

未料,她竟驅車三個多小時,一路奔波把我帶到了深圳。

站在海邊,浪花輕輕吻著我的腳麵,癢癢的。放眼望去,海天遼闊,一顆心頃刻敞亮了很多。

“在大海麵前,我們的煩惱真是太小了。”小樣攬著我的肩,幽幽地說,“該結束的終究要結束。姐,還是離了吧。這個包袱你背了太久,現在到了該放下的時候了。要知道,沒有人能決定你今後的幸福,除了你自己。”

我喉嚨一哽,淚一滴滴淌下來。突然發覺,在小樣麵前我竟然像一本打開的書。

那天,小樣告訴我,她在22歲時與一位攝影師深深相愛。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結婚的前一周,一場泥石流奪去了他年輕的生命。

“當時,是肚子裏的開開給了我力量。我告訴自己,以後無論遇到多難的事,都要想得開、看得開,開開心心地把孩子養大。”

小樣還說,她一直把自己比喻成千屈菜,耐寒、獨立、不挑剔環境、自然生長。末了,她又強調說:“知道嗎?千屈菜最喜歡光照。有了陽光,它從不憂傷。”

我想,此刻的我,跟小樣一樣,也是一棵千屈菜吧。在陰暗潮濕的日子裏,我們是彼此的光,一起取暖,相互照耀。

千屈菜不哭。因為,我們雖然寂寞,卻擁有彼此,依然能找到幸福的模樣。

愛有多遠,陽光就能照多遠

窗外,夕陽好看得像紅氣球。這一刻,全世界的雪都融化了。

1

第一次遇見她,是在外婆的病房裏。

說實話,我從未見過如此炫耀的老太太。都60多歲了,還塗脂抹粉,頭發燙成大爆炸,嘴唇紅得像吐了血,尤其是十指上鮮豔的蔻丹甲,真是把我嚇到了。

“你聽清楚,馬上給我安排單人特護病房。我可以加錢,三倍不行就五倍!”我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她懷裏抱著一隻寵物狗,正坐在外婆對麵的床上指手畫腳。

“劉阿姨,現在床位特別緊張。這樣,您先跟方阿姨一塊住著,隻要有一間單人病房騰出來,我馬上讓您搬過去。”護士長一臉為難地解釋著。

“不行!這個人太能打呼嚕了,搞得我昨晚一宿沒合眼!”她揚起手,指了指外婆,又轉身對護士長說,“別忘了,我是來治病的,連覺都睡不舒坦,病能好嗎?你把院長找來,我跟他談!”

“院長那麼忙……我怎麼敢……”護士長囁嚅著,沒有挪動腳步。

“你不敢?那好,我自己去找!走,團團,跟媽媽去院長辦公室。”說著,她已抱著狗向門口走去。

啊?給狗當媽媽,那她自己成什麼了?我覺得好笑,衝外婆扮了個鬼臉。外婆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在想著什麼。

“劉阿姨,您不能去呀!”護士長跟在後麵,急得手足無措。

“不,我一定要去!”老太太很執拗,依舊向前走。

“大妹子,我倒有一個辦法。”一直沉默的外婆說話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你能讓自己睡覺不打呼嚕嗎?”老太太撇撇嘴,腳步停了下來。

“昨晚對不住啊,害你沒有休息好。從今天開始,晚上你先睡,等你睡著了我再睡。你看行嗎?”

“你能做到?”老太太揚起眉,有點不相信。

外婆點點頭,走過去拉起她的手說:“能住到一起是緣分,孩子們都忙,沒空天天陪咱們,以後,咱倆還要互相照顧呢。”

似蝴蝶收了雙翅,老太太的目光頃刻黯然了,她像是回答外婆,又像是自言自語道:“是啊,他們都忙,忙啊!”

2

那段時間,為了準備公務員考試,我忙得焦頭爛額。再去看外婆,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讓我驚訝的是,上次那樣頗具優越感的老太太,竟然在幫外婆捶背,而且護士長通知有了單間,她也不換了。

“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趁著護士帶著老太太去檢查,我朝她的背影努努嘴,好奇地問外婆。

“哎!她也是個苦命人啊!”外婆歎息道。

原來,她和外婆一樣,患的也是胃癌。可是住院都一個多月了,竟然沒有一個親人來陪她。每天,老太太除了檢查和治療之外,經常一個人去醫院的小花園坐著。有一次,天都黑了,她還沒有回來,外婆擔心出了什麼事,就拿上手電筒出去找。結果,她發現老太太一個人斜靠在休息椅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昏過去了……

經過醫護人員全力搶救,老太太終於醒了過來。得知原委後,她緊緊握住外婆的手,喊了聲“謝謝老姐姐”,嘴一撇,竟嗚嗚地哭了。

哭夠了,她從包裏拿出五千元錢硬要塞給外婆。

外婆不收,生氣道:“我救你,不是為了這個!”

“我知道。可是我一個身患絕症的老太太,除了錢,還能拿什麼感謝你呢?老姐姐,你就收下吧,這點錢在我這裏不算什麼,對你而言能吃幾個月的抗癌藥呢。”說著,她的眼圈又紅了。

外婆執意不要,最後她隻好叮囑說:“老姐姐,我的命都是你給的,千萬別跟我客氣啊!這樣,我先替你保存著,以後需要錢,一定要告訴我!”

那天晚上,老太太話特別多,把自己幾十年的心病,一股腦兒都倒出來了。

起初,外婆以為她跟自己一樣,老伴已經去世了。聽她一說才知道原來老頭兒還活著,不過多年來他一直生活在另一個女人身邊。表麵上她是他的妻子,他也還是她的丈夫,可是,實際上兩人已經分居三十年了。

老太太有兩個孩子。大兒子在美國,想要見上一麵都非常不容易。小女兒在深圳,32歲了,連男朋友都沒談過。其實她的身後一直有男孩排著隊追求,但可能是受了父母婚姻的負麵影響,她從不相信愛情。如今,發誓絕不依靠男人的女兒,終於把自己打造成刀槍不入的女強人。隻是,身為董事長,她每天的日程安排得很滿,除了給老太太往銀行卡上打錢,連母親生病住院都沒能回來照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