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人到底還是離開了遊艇。

江繪伊跪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一尊泥塑木雕。

段野愣了幾愣,忽然大叫一聲,撲上去就要跳到海裏,被段成放拽住了褲腳。

段成放的語調異常冷靜,“段野,穩重點,去叫人,去知會賈仁祿,我們現在要盡快離開這裏。”

段野回過頭,不可置信地望了自己的兄長一眼。

段成放雖然看起來狼狽不堪,但他此刻的語調,已經和段鴻跡很接近了。絲毫沒有從前那個從容溫雅貴公子的樣子。

“走。”段成放道,“我需要療傷,地上這個女人讓賈仁祿來處理。拍賣會上發生這樣的事,他比我們更著急。”

“老二,你——”段野後退了一步,眼中的驚愕甚至壓過了惶然與悲傷。

“成熟一點,段野。”段成放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命令道。

段野忽然沉默了下來。

他向欄杆外探出頭,最後望了一眼茫茫的海麵,然後站直了身子。

“我知道了,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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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雪的遺體放在原地沒管,賈仁祿剛剛在電話裏說他會負責交涉和處理——至於怎麼“處理”,還要看弗朗索瓦那邊的意思。

這位圓滑的商人派了一位高大的工作人員前來幫助段家人前往救生艇,並在海上護送段家人。茫茫大海,實在是太危險了。

這位工作人員戴著一絲不苟的帽子、口罩和手套,隻露出一對形狀優美的眼睛。

好在段野此刻魂不守舍,如果他還有一點意識的話,大概會覺得這位工作人員的眼睛非常眼熟。

工作人員用一口非常標準、標準得接近虛假的普通話道:“請各位快些離開吧。尤其是段二公子的腿傷,耽誤不得。”

工作人員將段成放背在背上,用繩索綁著下了遊艇。段成放伏在對方的後背上,眼前忽然閃過了一抹金色。

段成放凝眸一看,才發現那是對方的頭發——有一小撮頭發從工作人員的帽子底下鑽了出來。

外國人?還是染發?

段成放已經無心去想這些了。他很累,他需要休息。他需要在醒來之後,以健康的、精力充沛的身體接手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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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三人離開之後,須臾,一個身影從甲板的那一頭狂奔了出來!

在看到地上的風流雪時,對方發出了一聲悲痛的驚呼:“雪兒!”

來人正是弗朗索瓦。

弗朗索瓦一把撲到風流雪身上,臉上帶著三分霸道、三分惶恐、三分深情、還有一分心痛。

“雪兒!你醒醒!”

“風流雪!我不許你死!”

“風流雪!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怎麼能死在這裏!”

“風流雪!我求你……求你……”

弗朗索瓦一邊深情地呼喚著風流雪的名字,一邊問424道:“她的生命體征怎麼樣?”

“沒死。”424道,“趙若明下手有輕重,避開了所有要害部位。”

弗朗索瓦深情道:“雪兒,我知道你沒事的,你沒事的對不對?你不要嚇我,我求求你,睜開眼睛,再看我一眼……”

424繼續彙報道:“段家人已經在那個叫費奧多爾的俄國人的護送下離開了。對了,我自掏腰包給費奧多爾買了一副美瞳,記得還錢。”

弗朗索瓦捧住風流雪的臉,瘋狂地親吻著她的眼睫毛、臉頰和額頭:“雪兒……我的雪兒……”

424計算道:“我剛剛模仿賈仁祿的聲線接了段家人的電話。如果是你的話我就不要錢了。但這筆賬應該算在趙若明頭上。她財大氣粗,這個也要算錢。”

弗朗索瓦琥珀色的眼瞳中滑下了一滴清淚,落在了風流雪的臉上。

424警告道:“老弗,不許偷懶!風流雪現在隻是半昏迷,她聽得見你對她說的話!”

“……”弗朗索瓦艱難地繼續編了下去,“雪兒……你是不是怪我沒本事,沒法拍下那塊琥珀?隻要你醒過來,醒過來,什麼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