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硝煙。
可這裏是海城——海城怎麼會有硝煙?
段野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滾帶爬地向段鴻跡身邊衝去:“老頭子!老頭子!爸!爸!”
段鴻跡躺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著。段野擔心最可怕的情況發生,幾乎不敢呼吸。確認了段鴻跡的胸口和頭部沒有傷口之後,才放下了半顆心。
段野搖了搖段鴻跡,試圖把段鴻跡搖醒。然而段鴻跡不但沒醒,身上還飄來了濃烈的血腥味。
段野嚇壞了,大叫道:“爸?爸!”
段鴻跡毫無反應。
段野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老頭子!醒醒!你別嚇我!你睜眼啊!”
段鴻跡的頭垂向了一邊。
段野一邊嚎啕一邊拚命搖晃著段鴻跡的身體,“爸!我錯了!我再也不貪玩早戀打架鬥毆了!我再也不考二十分給你丟人了!你睜眼啊!我求你了!”
“爸!”
一道聲音橫空劈開了段野的呐喊,段成放跌跌撞撞地衝上前來,一把攬過了段鴻跡的身體!
段成放肝膽欲裂,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幾番確認之後,這才吐出一口氣來。
“行了,段野!別哭了,爸沒有生命危險,隻是暈過去了而已。”
“啊?”段野眨巴眨巴眼睛,鼻涕眼淚還掛在臉上,看著有點可憐。
段成放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墊在段鴻跡頭和肩膀底下,恨鐵不成鋼道:“爸的肩膀受了傷!你的眼睛長在頭頂上嗎?!”
段野定睛一瞧,才發現段鴻跡的肩上已經被血濕透了。隻是因為對方穿的是黑衣服,所以看不出來罷了。
“那老頭子怎麼不醒?”段野可憐兮兮道。
段成放細細看了看段鴻跡的傷處:……
段成放真恨不得把段野的頭按進水池子裏洗一洗:“爸本來根本沒暈倒。你拚命搖晃爸,撕裂了傷口,爸失血過多,才暈倒的!”
爸是被你搖暈的!
段鴻跡險些成為史上第一個被兒子活活搖死的爹!
段成放就是再好脾氣,也有點繃不住了,一腳踹開了段野:“行了,趕緊給醫生打電話。叫家庭醫生來。”
差點弑父的段野安靜如雞,再也不敢忤逆自家二哥,老老實實地撥通了家庭醫生的電話。
段成放不敢挪動段鴻跡,隻好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都墊在段鴻跡身下。段野見狀,也有樣學樣,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和外褲,墊在了段鴻跡身下。
做完這些,段野又撥通了吳媽的電話,嚎道:“吳媽!快出來!多拿點被子褥子!止血傷藥!還有衣服——我快凍死了!”
吳媽詫異道:“三野子,你又跟人打架啦?這次打得連底褲也輸掉了?”
段野:“哎呀不是我!是我爸!快點快點,好吳媽!多叫幾個人,抬一副擔架來,家裏應該還有吧?”
吳媽大驚失色:“老段出事了?哎喲你等著!我叫幾個得力的人下去!你放心,家裏有擔架,還是你和小混混街頭鬥毆,把人家的腿打斷了那次剩下的呢!”
說著,吳媽那邊便傳來了一通忙亂的雜音。
段成放安排下去之後,便和段野一起守在段鴻跡身邊。
過了一會兒,段鴻跡的眼睫微微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段成放連忙道:“爸,你怎麼樣?”
段鴻跡的嘴唇動了動,緩緩吐出幾個字:“報警……”
報警?段成放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太著急了,險些忘了這茬。
段鴻跡一把揪住段成放的衣領,將段成放的頭拉到自己的唇邊,低聲道:“別讓我離開段家。鬧得越大越好。”
說完這句話,段鴻跡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段鴻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段宅裏從來沒有過這麼多人,一眾警方的工作人員或坐或站,都在段鴻跡的房間裏。段家的家庭醫生和警方的醫療人員也在一旁。段成放和段野站在不遠處,擔憂而心焦地望著段鴻跡。
見段鴻跡醒來,一個和善的女工作人員立刻上前道:“段先生,您覺得怎麼樣了?”
段鴻跡緩緩啟唇,嘴唇幹澀:“我口渴。”
女工作人員立刻給段鴻跡倒了一杯水。
段鴻跡一邊喝著水,一邊緩緩張口道:“我請求,警方的保護……咳咳!咳咳!”
段鴻跡似乎被水嗆到了。工作人員忙道:“段先生,您別急,慢慢說。我們都知道,您遭遇了槍擊。詳細的過程,您現在方便說嗎?”
段鴻跡點了點頭,神情隱隱帶著後怕:“我今天下班回家,和我兒子在門口說話。突然感到耳邊似乎飛過了什麼東西。”
警方的工作人員對視一眼,一個警員飛速地記錄著。
段鴻跡繼續道:“我最初沒在意,可是再一看我的兒子,我突然發現,他的耳朵上有了一道傷痕。”
段野的耳朵已經被吳媽結結實實地包了一圈,此刻的造型看起來很像童年動畫中的一隻耳。聽到段鴻跡的話,段野才後知後覺地有了一點餘悸——要不是段鴻跡踹翻了他,現在開花的就是他的頭了!
段鴻跡皺起眉頭,神色凝重肅然:“再一看遠處的樹叢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那一刻,我的直覺告訴我,有人要殺我。”
女警員點了點頭。第六感和直覺一類的東西聽起來很扯,但在生死關頭,人類的本能是不講道理的。
段鴻跡又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
在海城發生槍擊案,這可是亙古未有的大新聞。警員們一個個神色肅然,心無旁騖地傾聽著。段家的仆人們也分別去做了筆錄。
這一鬧騰就折騰到了天明,警員們不敢有絲毫懈怠,又抓緊時間調取了段家的監控記錄,一幀一幀地觀看著。
工作人員將段宅圍住了,每個門口和窗口都派了人員駐守。段家的人在沒排除嫌疑之前,不得隨意走動。
西奧多也在被盤查之列。被盤問完之後,西奧多回到自己的房間,恨恨地一拳砸在了玻璃上!
弗朗索瓦那個蠢貨!西奧多的計劃明明是引誘弗朗索瓦殺了付冬樹,怎麼殺到了段鴻跡頭上?
到底是弗朗索瓦派來的殺手蠢,分不清付冬樹與段鴻跡殺錯了人,還是弗朗索瓦已經看了出來,他西奧多其實對付冬樹沒有任何興趣,真正的所愛是段鴻跡?
如果是前者,曼斯菲爾德家族交給這麼一個識人不清的蠢材,好日子怕是也到頭了;如果是後者……那就大大地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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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沒有隱瞞槍擊案的消息,在案發的第二天,便向海城全城發布了公告,在各個路口設了哨卡。敬告公民,如有提供線索者有重謝等。各大新聞板塊被刷了屏,無論是點開手機還是打開電視,都能看到海城首富被槍擊的大爆炸新聞。
21世紀的海城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公民們的驚愕、惶恐可想而知。海城警方的壓力也異常之大。一夜之間,海城的氛圍變得風雨飄搖,人心惶惶。
處於風口浪尖上的受害者段鴻跡本人,這幾天卻閑得長毛。他吩咐了段成放好好安排杜紅根的事情,還囑咐段成放務必要用心給杜紅根安排一個合適的住處。從那以後,就做起了甩手掌櫃。
段鴻跡自己每天一個人躺在臥室裏,除了睡覺還是睡覺。除了一日三餐之外,都不許人進門,美其名曰靜養。而付冬樹,也遵守對封寶寶的諾言,悉心照顧著封小寶,大部分時間都陪在封小寶身邊。輕易不出段宅。唯有段成放還在照常上班——段氏集團總不能停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