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黃昏已至。
大雜院內一片歡聲笑語。
“牛婆,不是我說你啊,你可真偏心,平時不見這麼多好吃好喝的!”
“你小子,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心裏有數就行。”
“有數,一肚子的數,不就是沾了水姑娘的光嘛!”
“哈哈!”
…
東方彥被眾人環繞,屈身坐在由幾張簡易小桌組成的長席中間。
這是林暴替他爭取的C位。
聽著昔日下屬們吹著牛,聊著閑話,談話內容不過是張家長李家短,誰家小子看上哪家姑娘,哪裏做工主家克扣工錢…
他低笑不語,偶爾笑兩聲應個景。
奇怪,明明是這麼無聊的內容,可是他聽得津津有味。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昔日殺人如麻的牛婆竟是個烹飪高手,出乎意料。
眾人談笑風生間,她一盤一盤色香味俱全的小菜端上來。
“來了來了,最後一道,麻辣肥腸!”牛婆笑嗬嗬示意東方彥挪出個位置讓她上菜。
“牛婆,你這腸子洗的幹不幹淨啊?”有人問。
“那要看那人死的時候吃沒吃東西。”
眾人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哈哈哈哈,我逗你們的,這是我下午去菜市場買的!哈哈哈哈…”牛婆叉著腰仰天大笑。
東方彥跟著大家夥兒一起笑出聲。
直到此時,總算從這幫熟悉的陌生人身上發現些舊日的影子。
“水姑娘怎麼還沒回來?”又有人問。
正巧,話剛說完,一道白色的身影停在院門口。
水汐月單手負劍,她逆著光,踏著晚歸的晚霞,朝大家微笑打招呼。
“她回來了。”東方彥在心裏對自己說,站起身用他不都曾察覺的溫柔的目光凝視著她。
而水汐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裏明明這麼多人,她偏偏一眼就看到了他。
原本紛亂的大腦被他的眼神一電,瞬間思緒空白,甚至連呼吸都停了。
這時,沈秀兒看到東方彥含笑看向她師姐的眼神,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難受。
直到水汐月走到眾人麵前,她緩緩站起身,對水汐月尷尬一笑,“師姐,你回來啦,我想起來我屋裏還有幾件衣服沒洗,我現在去洗一下。”
話音未落,她逃一樣的離開此處。
“秀兒,你衣服給我,我明天幫你洗!”牛婆在後麵追著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沈秀兒頭也沒回。
她平時大剌剌慣了,她反常的表現水汐月看在眼裏,她心裏好不容易積攢的一些甜蜜,瞬間被濃濃的苦澀替代。
傻秀兒…
師姐從小到大護著你,愛著你,又怎會奪你所愛?
“水姑娘,坐!”
有人將東方彥身邊的位置特意空出,在他們看來,這年輕的小夥子是水汐月的朋友,兩人坐在一起無可厚非。
可水汐月徑自繞過那空座,從角落拉了張竹凳坐在別處。
她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
“我去看看秀兒。”林暴說道。
“也好。”水汐月點頭。
…
“秀兒,秀兒!”林暴跟著沈秀兒一路跑,始終找不到人影。
一直到院外三裏地的小河邊才看見她。
洗衣服不過是沈秀兒找的拙劣借口。
此刻,她正百無聊賴蹲在小河邊,手裏拿著根樹枝,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河水,激起小小的水花。
“秀兒,你在這兒啊!”林暴走過去,蹲在她身邊。
沈秀兒歪過頭,輕輕說了聲:“林大哥,你來啦,別和別人說我在這兒,好嗎?”
林暴急忙點頭答應,一直以來,隻要是沈秀兒說的,在他這裏就沒有不行的。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蹲坐在河邊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