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安蹲下身子,露出天真的笑:“嗯,死了沒?”
籠子裏的小狐狸聽了此話渾身一悸,瘦瘦小小的身子忍不住地顫抖。很快又死死地側趴著了。
陸少安食指順著眉骨到下巴的線條慢慢滑下,抖嘴笑了笑“嘿,看起來很慘啊,你怎麼被關起來的?”
小狐狸一動不動,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陸少安說著,就用很好看的手指去戳小狐狸髒兮兮的毛,那上麵斑斑血跡,跟皮毛混雜不清,是被人惡搞出來的。陸少安邊戳邊說“喂喂,醒醒,抓你的人不要你了嗎?不醒我就不給你開門咯。誒,嗷嗷嗷~~”
籠子裏的小獸忽然醒了過來,就著伸過來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下去,就是不知道小狐狸換牙了沒,一瞬間,陸少安隻覺得有種被抽血的感覺,小狐狸本來是想認真地咬他一口的,不過,很快就像吸奶一樣咬著吸血了,大概是把手指當成媽咪的**了吧。
“喂——”很平淡很水的一聲怒吼,陸少安站起來,順帶著連不肯鬆口的小狐狸和它的籠子一起吊到半空,用力甩下去,狐狸鬆口了,就這麼掉下去,蘖條編的籠子摔在地上,頂蓋砸開,小狐狸敏捷地伏身,嗖地竄出來,全無剛才奄奄一息的若憐模樣。它跑出去,又轉過頭,定定地看著陸少安,淡茶色的眸子裏,映出了少年的倒影。
陸少安看著手上的齒痕,心裏沒來由地覺得不疼,他抬眼衝跑出去的某物撇撇嘴“很髒,下次咬東西時記得先把嘴洗幹淨額。”
他抬頭,麵前的平川覆蓋著棉花糖一樣的白雪,陽光從厚厚卷卷的雲層中透視而下,大地像仙境一樣流淌著金光,溫暖得炫目,遠處的雪山燦燦地反射著晶瑩的光。小狐狸就站在山與人之間,它的毛沾上雪,淒淒慘慘地化開,開始很難看地一滴一滴往下掉,直到流幹了,毛絨絨的一團白毛,融進了白色的世界裏,沒有血痕沒有傷口,隻有星星的眼睛,盯著陸少安。
陸少安歪歪腦袋,笑一下:“真契合,你就像是雪山的孩子…傷好了麼?”
小狐狸衝他叫喚,“要!要!”看他一步步走近,叫聲越發急促,它被人類從窩裏揪出來,關在狹小的籠子裏,它害怕、憎惡人類,可是眼前這個人,為什麼無法抗拒,他的血,是暖的…
陸少安摸摸小狐狸毛毛的腦袋,開心地笑了“你叫什麼名字?”
“要!要!要!…”
“…聽不懂誒…”
他認真又開玩笑地說“我叫陸少安,你要好好記住哦,好像有點難,那就好好活著就行啦”
“要!嗚……”小狐狸看著陸少安,眸裏是少年清秀的倒影。
陸少安抬眼看天,淡淡地笑“其實,人類也沒有那麼壞啦”聽到叫喚,他眼睛垂下,誰也沒注意剛剛,瞬間遮住陽光的陰影。小狐狸慢慢踱出陸少安的撫摸,回頭看看,然後邁開四腿,敏捷輕快地消失在雪山線上,隻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漸漸被融化的雪覆蓋。
“再見!”陸少安招招手,纖指無染,幹淨無痕。
隱在暗處的黑影,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身影,呼吸貪婪而急促。
身後傳來長裙的窸窣,小碎步優雅地走來。陸少安回頭施然一笑:“秦姐姐。”秦艽靜靜地看了深無人跡的平川和山麓一會,歎了口氣“少安,你又在和誰說話?”“和一隻小小小白狐,她剛剛走了。”秦艽垂下眼睫毛,心裏默默地歎氣,接著抬頭看那張稚氣尚存的臉,眼裏滿滿的關心和包容。陸少安用手指壓下右眼皮,做了個很鬼俏的表情,秦艽無奈地笑了。
風起了,微微的,纏繞著秦艽毛氅下輕盈的紅裙,陸少安目不流轉地看了她一會,視線轉向巍峨的雪山。就在這時,秦艽眼前閃過一個黑影,看不真切的影子,像佝僂著腰的老人,秦艽楞了一下,渾身冷得直顫,好冷啊。陸少安再回頭,露出不變的笑顏“秦姐姐,我們去雪山玩吧,一起去,看梅花。”
她嘴唇輕唏,想起剛剛的黑影,心裏害怕,她想,我們回家吧,她看著陸少安的笑臉,動了動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