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徐爺爺拉回來後,村裏為徐爺爺簡單的辦了葬禮。因為徐爺爺奶奶一家都是是逃荒過來了,所以在這邊也沒什麼親戚,有的隻是一塊逃難來的街坊鄰居。所以徐叔叔的去留就成了擺在村長趙太爺麵前的問題。於是趙太爺就趁著大家夥都在想問問有沒有人家願意收留徐叔叔的。一時間不大的草房裏擠滿了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徐叔叔就呆呆的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一雙眼睛也哭的紅通通的,目光呆滯的望著遠方,他們說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沉浸在自己痛苦的回憶裏。
他徹底的絕望了,他曾一度甚至想到了跟隨徐爺爺離開,可是最後他還是沒有勇氣。他不知道以後的路怎麼走,而眼前一屋子的人在討論他的命運該何去何從,未來對他來說是遙不可及的了,也是黑暗的,他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一點希望了。
突然徐叔叔眼前一黑倒了一下去,“建平,你怎麼啦!壞了這孩子是發燒了,額頭這麼燙,快去找田醫生,!”趙太爺離的近一把扶起徐叔叔說。說完一屋子的人都圍了過來起來,有的人往外跑去找田醫生。
等他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他躺在被窩了,迷迷糊糊的的睜開眼睛,忽然他就看到一旁的灶台前梅子奶奶正在添柴煮稀飯,他以為是自己眼花又揉揉眼睛,才知道原來是真的,他轉頭環顧四周這裏不是他家,而是梅子奶奶家,忽然他心裏湧出一股熱流有種想哭的衝動。
徐叔叔暈倒後那天下午梅子奶奶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沒人願意收留,就和村長商量說先把徐叔叔先送到她家,她先照顧著,等有人願意收留再送過去也不遲。村長想著也就同意了,因為他知道梅子奶奶和徐奶奶兩人是好姐妹,一起去上工,一起去趕集,而且徐叔叔和梅子爸又一塊玩大的。他同時知道梅子爺爺去世的早,梅子奶奶一個人帶著梅子爸生活的比較艱難,但是一想到孩子有地方去也就答應了。
後來梅子奶奶說梅子爸至少有她的疼愛,而徐叔叔現在孤苦伶仃的什麼都沒有了。善良賢惠的奶奶想給徐叔叔一個溫暖的家,一點點母愛。她想反正一個也是照顧,兩個也一樣。就這樣梅子奶奶收留了徐叔叔。
徐叔叔的到來使原本的日子更加艱難了。好在徐叔叔那時已經十二歲了,也非常懂事,勤快,放學回來撂下書包就下地去幫奶奶幹農活。因為徐爺爺奶奶平時為人和善又加上徐叔叔從小就很懂事,見誰都打招呼很是討人喜歡,所以村裏人對徐家印象很好。有時會偷偷塞一個饃給他吃,有時會塞幾顆花生雞蛋什麼的給他吃,大家都心有餘而力不足,一家都有好幾個孩子要養,但是大家可憐徐叔叔這個孩子就悄悄地幫幫他。
梅子奶奶知道徐叔叔讀書很用功,就省吃儉用供他讀書,徐叔叔也沒有辜負奶奶的期望考上了技校。走的那天他背著行李跪在奶奶麵前鄭重的給奶奶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坐著梅子爸的自行車就走了。憑刻苦努力勤工儉學以及學校對他的照顧,徐叔叔順利的畢了業,並留在省城當了一名工人,結婚生子。每年他都會回來看望奶奶。在他心裏早把奶奶當成了跟自己娘一樣的親娘,把梅子爸媽當成了自己的親哥嫂。
徐叔叔印象中奶奶個子不高,瘦瘦身體卻藏著驚人的力量。他覺得奶奶像個勤勞又溫順的老牛一樣,一年四季奶奶沒有閑著的時候。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把早飯燒好,她再下地幹活。等太陽冒頭她才回來吃飯,等徐叔叔和梅子爸幹活回來吃飯的功夫,梅子奶奶又端起一盆頭天晚上換下的衣服來到池塘邊漿洗。傍晚從田地裏幹活回來她又順手拾了一捆柴禾,疲憊的身體子背著柴禾晃晃悠悠的往家趕。晚上收拾好後就坐在一盞煤油燈下,不是把舊衣爛衫縫縫補補,就是在納鞋底,一針一線細致又勻稱,那都是奶奶對他們點點滴滴的愛。往往是他和梅子爸都一覺醒了,他倆趴在被窩裏還能看到奶奶還在燈下一針一線的縫補衣服。
直到有一天徐叔叔放學回來看見奶奶背著一捆柴,他發現奶奶的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有些微微駝了,或許是插秧割稻的時候或許是撿拾柴禾的時候,又或者是給他們縫製衣服納鞋底的時候……。他立馬就跑過去把柴禾從奶奶背上取下柴禾背在自己身上,轉身的那一刻他眼睛紅了……。那時他就在心裏暗暗的想將來一定要好好孝順奶奶,讓她過幾天好日子。
時光在春去秋來中流逝,等他和爸爸長大了,奶奶也漸漸的老去,身體卻也漸漸出現了許多毛病。奶奶病重的時候他請假回來照顧出錢出力,白天黑夜的他和梅子爸輪換著寸步不離的守著悉心照料,等送走了奶奶,他倆也整整瘦了一圈。在他心裏深深感激這個不是親娘對他卻勝似親娘的大娘,以及和回報曾經幫助過他的鄉親們。村裏但凡有誰家生病沒有錢看的,他都會盡力的去幫助,所以無論村裏男女老幼都很愛戴他。
從墳地下來他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沿著村西邊的一條寬闊板實的黃土路走走看看。這條路以前比較窄以,現在村裏家家都有農用車了,路也跟著加寬了,走起來也更加的舒坦了。徐叔叔就和梅子爸邊走邊聊,“嗬!還是家裏好啊!”徐叔叔望著一望無際如詩畫般的田園風光親切的說。“家裏再好也比不上城裏啊!”梅子爸子聽了轉身低頭看著腳下的土地無奈的說。
是啊!如果梅子爸沒在磚窯廠沒有出事故的話,該多好啊。每年他在磚窯廠幹活還不耽誤家裏的莊稼。除去梅子媽吃藥的花銷和梅子上學的學雜費以及日常生活花銷,年底一算下來家裏還有些存款。莊稼人的瑣碎繁重的日常生活被梅子爸安排的井井有條的。大半輩子的勞勞碌碌,他覺得目前這樣平淡安逸的生活挺好的,他也知足了。至於梅子能不能考上高中的他就想盡他最大能力來供梅子上學,考不上的話也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