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菊英衝著柴房啐了一口,跳著腳痛罵。八年來,謝平安已經被她搓扁揉圓,她想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怎麼死丫頭跳了次河竟然轉性了?掐她脖子,拿雞蛋砸暈她,還敢吃獨食。

反天了。小賤人,找死!

王菊英咬牙切齒衝著柴房罵,就這麼一會兒,她已經決定把謝平安賣了。

次日天蒙蒙亮,賴家院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謝平安拿著柴刀出門,她要去砍柴。

王菊英看著謝平安拿著柴刀,冷笑。

“呸,臭丫頭,不還得給我幹活。”

賴荷花見狀趕緊湊過來。

“娘,你說謝平安昨個兒是咋了?怎麼跟瘋了一樣?會不會是撞客了?”

王菊英打了個寒顫,昨天謝平安的樣子確實和往常不一樣,村頭河裏每年都淹死人,莫不是真的撞客了?

王菊英踢踢賴二,賴二躺在床上哼哼。

“他爹,你說把謝平安賣了,還是找個神婆來看看。”

賴二猛地睜開眼坐起來。

“啥意思?”

“昨個兒謝平安回來,跟往常不一樣,掐我脖子,偷我雞蛋,還拿雞蛋砸暈我。我尋思是不是撞客了。往常她哪有這麼大膽?河裏不幹不淨,她是不是跳河遇到了水鬼?我跟你說,昨個兒她力道很大,跟男人一樣,掐得我上不來氣,差點死了。前年吳老二喝酒掉進河裏淹死,會不會是吳老二?”

賴二坐起來看著王菊英,王菊英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指指自己的脖子。賴二湊近看看,黑乎乎的啥也沒有。賴二嫌棄地扭過臉,王菊英身上的味道又餿又臭,惡心。

不過賴二也覺得奇怪。謝平安從來不和他說話,見到他跟老鼠見貓一樣,能退多遠退多遠。昨天不僅和他說話,還請他吃雞蛋餅,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如果是以前的謝平安真不可能。照這麼說,就是撞客了,說不定還真是吳老二那死鬼附身。

賴荷花第一個發表意見。

“娘,還是別賣了。找神婆來看看吧,好了還能給咱家幹活。娘不是還想讓謝平安給大虎做媳婦嗎,我聽說現在娶房媳婦要花很多錢。”

賴二緊跟著點頭附和。

“就是就是,找神婆看看,幾個大錢就夠了。賣了雖說能一下子有錢,但往後家裏的事誰幹?再說大虎將來說媳婦可要一大筆錢呢。荷花說的對,咱們養她八年,她給大虎做媳婦,咱還省了一筆錢。”

父女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王菊英想想也是這個道理,自己的傻兒子將來娶媳婦肯定難,誰也不願意嫁給一個傻子。王菊英一拍大腿——找神婆。

王菊英不知道的是,賴二和賴荷花各有各的小九九。賴荷花是不想幹活,有謝平安在,家裏的活都是謝平安的。賴二則想著昨個兒謝平安遞過來的雞蛋餅,想著莫不是謝平安想通了,要和他好?

謝平安的手那麼軟,腰身也軟,走起路來如風擺楊柳,不像王菊英腰身跟水桶一樣,張嘴臭味熏天,睡覺的呼嚕聲能把人震死。

對,千萬不能讓謝平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