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俊武在煤油燈上點著了剛才田福堂又遞上的那支煙,也笑了,說:\"我們弟兄三個也一樣。我歪好還跟著他識了幾個字,我哥和我弟常讓我爸用戒尺把手都打腫了,可還是連一個字也沒認下。\"

\"可惜先生去世太早了!\"田福堂惋惜地說,\"我記得好像金大叔晚年也是肺上有毛病?”

\"他就死在肺氣腫上!\"金俊武說。

\"唉,我現在這氣管病將來也說不定發展得像你爸一樣。\"田福掌說,說著還下意識咳嗽了兩聲。

\"那是兩回事。氣管炎不一定就能蔓延成肺氣腫。我爸到後來已經已經把病蔓延到心髒上了。”

正在他兩個拉談已故金先生及肺氣腫的時候,小學教師金成和大隊會計田海民,氣喘籲籲地跑進來說:\"水已經下來了!\"

田福堂和金俊武聽到水已經來了,早就把金先生和剛才聊的肺氣腫拋到腦後,跟著金成和田海民就往外跑。

來到東拉河邊,果然看到河道在夜裏,閃爍著水波的微光。並且有水聲不斷傳過來。

寂靜的東拉河終於又有水了,他們村裏的莊稼也就又有了希望。

村裏在河邊加固壩子的人也看到了水,於是整個壩子都歡呼起來他們不僅是為水歡呼,更重要的是為村裏秋季的收成歡呼,多一點水,就意味著多收一點糧食。

也就意味著能夠少挨餓。

水湧進壩子。田福堂就吩咐趕緊把村子裏的兩台抽水機拉出來,啟動,趁著這個時間,先把河道兩邊的地先澆上再說。

也有村民把桶啊,盆子啊,開始盛水,往自家的自留地裏澆水去了。

田福堂沒有阻止,畢竟自留地也是村子裏的。

不論是公家地裏多產點糧食,還是自留地裏多產糧食,總歸是村民的糧食,也就不至於到明年春上斷糧。

嘩嘩的水聲,和馬達聲,以及人們的喧鬧聲彙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樂章。

那是人們對不餓肚子的生活的向往。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樂極生悲,隱患在金富他們豁開石圪節村壩子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

人們驚慌地發現,水壩裏的水上漲得太快了。頃刻間經湧滿了大半壩,而且眼看著要漲到剛加添的新土上了!

情況明顯危險起來,人們也顧不得歡呼水地到來,反而開始恐懼起來!

田福堂、金俊山立刻喊叫讓大家趕快加高壩梁。刹那問,所有的火都進入了一種瘋狂的勞動之中。到處是緊張的喊叫聲和鐵鍁鍬頭的磕碰聲。

但是情況越來越不妙。壩裏的水一會比一會上升得快!所有的人幾手已經拚上了老命,但加高壩的速度已經趕不上壩裏水上升的速度了。

玩了,人們已經意識到了,後果會是什麼樣子的。

但所有人都不願放棄最後一絲希望。有些人已經不是勞動,而是在掙命,一邊發瘋似地挖土,一邊累得嘴裏呻吟著。有幾個老漢已經蹲在一邊哭開了!

田福堂心裏像燒著火一般焦灼。他氣憤地把孫玉亭這些在石屹節豁壩的人叫到跟前,問他們倒究是怎一回事?

孫玉亭說:“金富和金強他們不聽我的話,非要在大壩中間豁開一道口子。”

孫玉亭也開始緊張,於是就把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妄圖把自己的責任甩開。

田福堂的心已經沉到穀底,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孫玉亭就是馬謖,關鍵時候,根本指望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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