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前言(1 / 1)

自從社會進入貨幣成為一般等價物的時代,錢就廣泛地介入了社會生活。

在中國帝製穩步行進的曆史中,國家貨幣在大多數時間都強硬地執行著控製經濟、引導經濟的職能。在社會生活中,錢的作用十分顯著。為了錢,人們相互爭逐、搶鬥、廝殺、暗害。唐代詩人羅隱的《詠錢》詩寫道:“誌士不敢道,貯之成禍胎。小人無事藝,假爾作梯媒。解釋愁腸結,能分睡眼開。朱門狼虎性,一半逐君回。”“小人”把“錢”作為行惡的“梯媒”,可能確實是常見的情形。“愁腸”、“睡眼”一句,說到錢可以消釋愁苦,可以振奮精神。而豪門貴族的“狼虎性”的形成和暴露,也往往是和對於錢的瘋狂追逐相關的。

回顧曆史,人們感受甚多的是“錢”深深地融入了普通的民俗。人們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喜怒哀樂,都承受著“錢”的幹預。有些民間禮俗,於是重重地打上了“錢”的烙印。回顧曆史,我們也看到,在人們的意念中,“錢”也成為標誌某種追求、象征某種理想的文化符號。清人陳鼎《東林列傳》卷一五《馮琦傳》後,有一段揭露和批評貪官行徑的文字:

外史氏曰:嚐稽之史冊,凡國家好利及用僉人族類未有不亡者也。他朝姑置勿論,如元之末年,所用多非讀書人,罔然不知廉恥為何物。其問人討錢,各有名目。下屬始參,曰“見麵錢”。無事白要,曰“撒花錢”。逢節索貢,曰“追節錢”。上元曰“花燈錢”。端陽曰“蒲粽錢”。中秋曰“月餅錢”。重陽曰“萸糕錢”。冬至曰“餛飩錢”。除夕曰“壓歲錢”。每事需索,曰“常例錢”。出巡而經其道,曰“過山錢”。下郡縣,曰“長夫錢”。初到任,曰“墊衙錢”。勾追曰“齎發錢”。獄訟曰“公事錢”。坐衙審斷,曰“鋪堂錢”。吏胥需索,曰“東道錢”、“轎馬錢”、“舟楫錢”、“飯食錢”、“供應錢”。開手曰“紙筆錢”。管家曰“幫襯錢”。轉桶曰“利市錢”。覓得錢多曰“得手”。除得缺美曰“好地”。分補得職肥曰“好窩子”。漫不知忠君愛國之為何事。蓋此輩既不讀書而性又最貪,末年多用之,故壞也。至於明末,則用內官。如礦使、稅使、監軍之類。出則惟錢是索。誠如先生所言:朝廷欲愛民,而彼專欲害民;欲通商,而彼專欲困商;戒勿撥置,而撥置愈多;不許騷擾,而騷擾愈甚也。有天下者其思之哉,慎之哉,戒之哉,毋惑乎小人而好利也。

其中說到“其問人討錢,各有名目”,列有名目計24種之多。我們看到,按照節令索要,也就是所謂“逢節索貢”的“追節錢”種種錢名,如“花燈錢”、“蒲粽錢”、“月餅錢”、“萸糕錢”、“餛飩錢”、“壓歲錢”等等,已經有濃重的民俗生活色彩。有些名目,像“壓歲錢”等,逐漸成為人所共知的民俗現象。不過,究竟是貪官汙吏“討錢”時借用了民間習慣,還是先有官場語彙,而後傳染了更寬廣的社會層麵,情形可能是相當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