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愉悅一下子消失殆盡。

秦無鳴看著門口秦硯臉上消失的那一抹笑容,一時不知是難受還是咋的,開始大聲地嚷嚷。

“怎麼,看到你老子,就開始擺臉色,像之前你媽一樣,老子就這麼難看?”

他一邊大聲嚷嚷一邊卷起袖子朝秦硯走過去。

秦硯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是一頓毫無緣由的拳打腳踢,自從媽媽離開之後,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以往他都默不作聲,默默忍受住了。

但是這一次他突然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他想到了歲晚,想到了傍晚分別的時候,她笑著說“明天見”。

“明天見”很美好的三個字,溫暖而又充滿了希望。

看著向自己逼近的秦無鳴。

秦燕第一次對他做出了防禦的動作。

在秦無鳴打出一拳過來的時候,他準確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秦無鳴的手在他的控製下再也不能移動分毫。

對此,秦無鳴很是憤怒,感覺自己家長的權威受到了侵犯。

當即揮舞起另一隻手的拳頭試圖朝秦硯臉上打去。

不曾想另一隻手也被秦硯牢牢控製住,不能動彈。

不待他有繼續一步動作,秦硯快速地踢向他的腿彎,讓他雙腿一麻,把他雙手反剪過來,讓他徹底不能動彈。

對此,秦無鳴心裏又慌又怒,也隻能氣憤地瞪大著雙眼,連醉醺醺的大腦都清醒了幾分。

“秦硯,你這是做什麼,我可是你爸,怎麼?你還能打我不成?”

他聲音裏麵帶著一貫的凶狠,卻也捎帶著從前沒有的膽怯。

秦硯最終放開了鉗製住他的雙手。

“是,你是我爸,所以我永遠不可能對你動手,但是以後我也不會再讓你無緣無故揍我了”

說完,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這會兒心裏頗不平靜,第一次沒有逆來順受地承受來自秦無鳴的暴虐,而是製止了他。

這內心的平靜中卻又隱隱帶有一絲高興和希望。

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看著秦硯的背影,秦無鳴的酒勁兒徹底過去了。

打那天以後,秦無鳴就再也沒有醉酒回家過。

秦硯對此也是習以為常,畢竟秦無鳴總是這樣,時而醉醺醺地回家,時而很長一段時間在外麵瞎混。

可是他不知道這一次不一樣,秦無鳴是徹底不能回家了。

這一天,秦硯像往常一樣和歲晚告別,嘴角噙著還未消失的似有似無的笑容走回家中。

卻在家門口看到了一輛警車和很多圍觀的人。

他的內心沒來由地,有些突兀地慌亂,與警車和圍觀的人群無關,而是一種直覺。

他穿過人群來到家門口。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色的擔架,上麵躺著一個人,那個人身上滿是傷口,已經血肉模糊了。

可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他爸父親秦無鳴。

因為盡管他的麵容已經模糊不堪,但是他身上的那件衣服是很小的時候媽媽給他買的,他永遠記得當時的場景。

那時候家裏還很溫馨和諧,媽媽用自己外出打工掙的錢給爸爸買了件衣服,爸爸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心疼媽媽。

“怎麼給我買衣服?你辛辛苦苦掙的錢就該給自己買件衣服嘛,你上班多辛苦啊,怪我沒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那是爸爸絮叨叨叨,媽媽卻隻在在旁邊溫婉一笑,那一笑滿是包容和寵愛。

所以這件衣服他永遠不會忘記。

可是現在,秦無鳴死了,他身上穿著從前媽媽給他買的衣服。

這一切好像都在暗示著什麼。

暗示著什麼呢?

暗示著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媽媽?

暗示著在媽媽離開的日子裏他或多或少地後悔過?

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暗示,現在都已經沒用了。

人都走了,再沒有重來過或者是懺悔的可能。

人生在世,活著的時候,一切都還有機會,死了,便一切都完了。

周圍的人和警察看著秦硯臉上有些漠然的神色,一時都有些不理解。

據說這可是他的爸爸,為什麼他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傷心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