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未嚐不可,在以往的電話裏他曾流露過,說他的一生經曆很坎坷,很希望有人寫寫他。在沒有得知他全部曆史之前,我當然不會表態。我從不願意當這種“禦用”文人。
接下來他的話就更不在行了,不堪入耳,滿嘴胡說八道。
我氣憤地斥責他,“高先生,我們是初次相識,希望你能保持點自尊!更希望你能兌現諾言,關於這次來京的費用,你什麼時候付給我?”
麵對這樣一個滿嘴雌黃的家夥,我不能不想到最實際的問題。
“明天上午九點,我準時到你那裏!”他說。
“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再失言了!”我不得不鄭重地提醒他。
電話掛斷了,我如同吞了一隻蒼蠅,心裏好晦氣,遇到這麼個鬼東西,不僅暗暗擔心明天,如果他言而無信,那可就麻煩了!我隻帶來三千元錢。那位俄籍華人也是個窮光蛋,我們將如何支付下一步的費用?
第二天上午九點,果真如我所料。服務員送來了一張紙條,上麵寫道:“張雅文女士,我為你的事東奔西跑,你卻說我是國際大騙子,我不能與你共事了!”
純屬胡說八道!他自己說他是國際大騙子,到頭來卻栽贓到我頭上!
過後我才尋思過味來,其實他早在一見麵時,就為這場戲做好了“鋪墊”。他說他錢包丟了,當然就沒錢付這筆費用了。後來聽說,那天晚間他喝了一斤多白酒,醉倒在地鐵台階上,差點兒被警察送進拘留所裏,連手表都被人偷去了。後來得知,他在煙台工作,隻同韓老先生偶爾見過一麵而已。
此時,我已無暇顧及這個來路不明的家夥,南京那裏還等我帶著俄籍華人去談合作問題。我已經囊空如洗,帶來的三千元錢全部花光,買完兩張機票僅剩下五十元錢,連機場都去不了!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恰在這時,一位叫王一元的女士來拜訪我,邀我到她家裏作客。按著當時的心態,我本無心境去赴宴。但,王一元女士雖然年過半百,卻美麗可人,親切可近。於是,我就懷著消氣解悶的心情來到她家。到她家後方才了解到,她先生是中國對外聯部歐洲司司長(現為對外聯絡部辦公廳主任),是個不小的官呢。夫妻倆非常熱情,豐盛的菜肴和真誠的熱情稀釋著我滿腹的鬱氣。
臨離去時,王一元女士竟把二百元錢硬塞到我手裏,說:“窮家富路,我知道你已經囊空如洗了!”她目睹了我買完機票僅剩五十元錢的狼狽。我百般推卻都被她塞了回來。攥著這二百元錢,我備受感動,它蕩滌著高某帶給我的氣憤,覺得世界上畢竟還是好人多!從此後,我與王一元夫婦成了要好的朋友。
我登機去了南京,心裏卻憋著一股無法平靜的火氣。從南京辦完事我又專程回到北京,倒不是為了找高某算賬(也無處可找),而是為了尋找韓老先生的兒子。憑著一個作家的敏感,我覺得韓老先生要在打開中韓通道方麵真有貢獻,那這個人物是很值得一寫的。可我不知道韓老先生兒子的工作單位,隻大概記得高某說在一所什麼中學。於是,我在北京足足跑了一天,終於在一所中學的醫務室裏找到了他,一個五十多歲精明幹練的中年人。他熱情地接待了我。
他說:“我父親這一生太值得寫了。他這一生可謂跌宕起伏,波瀾壯闊,飽經滄桑,曆經坎坷!如果您能寫寫我父親,我們老韓家將感激不盡了。”
末了,他把父親在漢城的通訊地址給了我。
於是,我給韓老先生貿然發去兩封熱情誠懇的信。沒過多久,老先生回信說:“寫不寫我倒無所謂,你帶個同伴來漢城玩玩嘛。我來給你出費用。”
經過一番艱難的申辦手續,我於一九九五年八月飛往漢城。見麵後,韓晟昊先生問我為什麼要寫他?我說:“我覺得您這一生很值得一寫,尤其在打開中韓通道方麵的貢獻,是應該公諸於世的!”
韓老先生聽罷此話,感慨萬端地說了一句,“嗨,我這一生真是一言難盡哪!”
於是,我們開始了長達二十天的采訪。一年後,我帶著初稿第二次赴漢城請老先生審閱。
我覺得韓老先生是一個少見的人物。他坎坷的經曆是那段曆史的見證。他血與淚的人生更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我相信,我給廣大讀者推出的不僅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更是一個大寫的中國人,一個偉大的華僑驕子!希望這部書能給廣大讀者打開一扇鮮為人知的門窗,使人們領略一段並不久遠的曆史。
在此,我倒感謝那個自稱是“國際大騙子”的高某了,他使我上了一把當,卻得來一個很棒的素材。
此書因種種原因,曆時三年,今天終於出版了。在此,我向給予我幫助的朋友們,向作家出版社,表示深深的謝意,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