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剛見李局長開著車滿臉快活地走了,便把他單眼皮眼眶裏射出的自認為銳利的目光投放到鍾鐵龍臉上,用誇獎的口氣說鍾鐵龍:“你做人比我活泛些。”
鍾鐵龍瞟一眼石小剛,“我們做的生意不是正行生意,是偏門,所以在公安麵前不是做人,是做崽做孫。我們現在還是小老板,隻是有幾個錢,翅膀並沒長硬。他們一不高興就能把我們拈死。別看他們跟你笑,來和你坐在一桌吃飯,你曉得他們內心想什麼?他們是我們的活祖宗,侍候好他們我們才能舒服。這輛車我打算送給他。”
石小剛沒有聽進鍾鐵龍的話,那當兒他被開賭場的想象和誘惑鼓舞得腦海裏一片金燦燦的陽光。他很吃驚地瞪著鍾鐵龍說:“你把車送給他那你不沒車開了?”
鍾鐵龍說:“我再買輛車。”
石小剛心裏暗暗一驚,但沒流露到臉上,問他:“那你買什麼牌子的車?”
鍾鐵龍很平和友好地看著他一笑,“奔馳怎麼樣?”
石小剛說:“那當然好啊。”
鍾鐵龍打燃打火機,將一支雪茄煙燒了燒,這才放到嘴裏吸著。“奔馳車是有錢人的象征,王總開奔馳,別人對他就很尊敬。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石小剛就覷著他,他又說:“開奔馳的人總有點狐假虎威,別人摸不清開奔馳車的人的底細,不曉得他有多少錢和多大的背景,就不敢亂來。我並不是貪奔馳車的奢侈、豪華,我發現有錢人和有權人都認它,比如王總從奔馳車裏下來,一些人就露出羨慕和尊敬的目光,就不會找王總的麻煩,連的士和公交車都繞開奔馳車走,這說明這個社會很勢利。這是個用錢來衡量人的價值的充滿銅臭味的社會,我就利用別人的這種心理,免得別人動不動就來找我們的麻煩,在他來找麻煩前,他首先要掂量一下我們,這一掂量,心裏就虛了三分。”
石小剛說:“不找我們的麻煩,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鍾鐵龍瞟一眼大街上的行人。“這個世界,活著的都是些被欲望和金錢纏身的人。”他指著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芸芸眾生說,“人人莫不如此,我們隻是其中一員,但我們比那些走路和騎摩托車的人混得好。想混得更好,就再努力幹。”
石小剛笑,“說得對。”
兩人重新走進包房時,石小剛的腦海裏還是被開賭場的利益鼓舞著,他坐到沙發上,也點上支雪茄煙,望著鍾鐵龍一笑:“我們搞個賭場?”
鍾鐵龍看著兩眼射出堅定和貪婪目光的石小剛,想了下說:“我看這事有些困難。”他剛才很用心地聽了李局長的話,“明令禁止”這樣的話他不敢當耳邊風,“既然是公安部門明令禁止的,就不好搞,弄不好是血本無歸。”
石小剛有意見了:“我還沒搞你就說喪氣話。”他望著鍾鐵龍,又說:“我在瑞麗的賭場裏,問過幾個去賭博的人,他們都說開賭場是幹坐贏不輸的生意,錢來得快。”他一提到賭場就頭腦發熱、滿臉興奮,就想與其天天守著桑拿中心,不如開個賭場,猛賺幾年,然後去世界各國旅遊,再然後幹別的行當。石小剛覺得鍾鐵龍越來越“大哥”了,那種平等關係似乎不知不覺地變了,這讓同樣爭強好勝的他有點兒不舒服。幾個小時前,他在飛機上盯著舷窗外散漫的雲霧和透亮的藍天,曾用拳頭擊著自己的手掌狠下決心道“我一定要顯示自己的能力”!他想起他在天空上發的誓,臉上就一副很有追求的相,目光就變得更堅決、固執和灼熱——那是他體內的火爐在燃燒,燒得他頭頂都冒煙了,說:“我考慮了一段時間,我來經營賭場。銀城桑拿中心有張兵守著,我沒必要天天守在那裏。我搞這個新項目。”
鍾鐵龍說:“小剛,真要開賭場,也不急在這一刻。”他不知道石小剛腦海裏此刻沸騰著許多熾熱的思想,猶如高壓鍋裏燉著芋頭排骨樣。他的心很平穩,臉上就一種滿足的表情。他玩著手中的雪茄,覺得自己和石小剛不知不覺就奢侈了許多。這種奢侈當然是錢“鬧”的,過年前賬上就有三百三十萬,且正每天幾萬幾萬地增加。他想到了三狗和張兵,覺得這兩個人是他的得力幹將,像關雲長和張飛忠於劉備樣忠於他,便覺得不光隻是工資提到五千塊錢一月就完事,還應該進一步地好,好到他們死心塌地地跟著他鍾鐵龍,就像蕭何和曹參死心塌地地跟著劉邦似的。想到這裏,他一笑,對石小剛說:“我準備給三狗和張兵各買套三室兩廳,付首期,另一半讓他們自己慢慢付。三狗談女朋友了,那個女大學生要跟三狗結婚。”
石小剛想鍾鐵龍對朋友不是嘴裏好,而是用行動來表現,自己以後在做人方麵一定要跟他學。忙說:“那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