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荒,蒼茫大山,綿延億萬萬裏,不知其深幾許,高幾仞,其間森林密布,巨木參天,厚實的枝葉形成一道封閉在大山上空的天幕,阻擋著上方的陽光,地麵上終年不見陽光,隻有極少數地方,略微稀疏的樹枝使得這點點陽光變得格外珍貴。
這是一塊無人踏足的區域,無窮無盡的凶獸才是這片世界的主人。
深夜,蒼茫大山上空殘月漸隱,一股子黑雲不知從何處升騰而起,短時間內便綿延千萬裏,將鉤月蓋上,天地立時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一聲獸吼突然炸響在蒼茫大山深處,其聲如龍,其音如犼;遠遠可見,數十座山峰生生被吼聲崩毀。天地盡頭,一個山巒般大小的凶獸頭顱從雲中隱現,吞吐天地,鼻息間數千丈的火焰噴湧收放。滴落的宛如岩漿般炙熱的滾燙唾液,落在地上,竟將一座大山的山頭融了去。
方圓十萬裏,無數凶獸猛禽盡皆趴伏在地,瑟瑟發抖,但那股如獄神威卻仿佛天道顯化,將其籠罩範圍內的所有生物,均生生壓爆化作血食,沒入那尊凶獸的口中。
凶獸頭若山巒,形如真龍,真身隱藏在黑雲中,不見全貌,但其神威無邊無盡,幾欲撐裂天地。
於此相隔千萬裏的蒼茫深處,一聲啼鳴尖厲刺耳,恍若天地劃裂,數十萬裏範圍內的所有生物,全部從身體內部往外爆開,開出一灘灘血花,又是一聲厲鳴,無盡火光轟然撕開濃厚的黑雲,好似九天火河焚滅人間,將這萬裏方圓變作無間火獄,天地都仿佛要融化了。
龍首凶獸一聲怒吼,山巒般的頭顱猛然沒入黑雲之中,緊接著就是一陣電閃雷鳴,千仞厚的黑雲上空,無盡神芒碰撞,空間不斷震顫,透過黑雲,隱約可見兩道身影在不斷碰撞,激發出來的光芒將蒼茫大地都映照成白晝。
不多時,又是一聲怒吼,一座人形巨凶升騰而起,陰影布下數千裏,掩住了數十座大山。巨凶一腳蹬地,頓時地震大起,生生踩碎了一片山脈,千裏陰影瞬間竄入黑雲中,神芒頓時大盛,幾欲撕開黑雲,成就金烏烈日之勢。
蒼茫大山陷入了恐怖的寂靜當中,悄無聲息,所有凶獸猛禽,太古後裔盡皆匍匐在地,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在無窮無盡的神威之下,縱使其身份高貴如神裔,也都控製不住身形,跪倒在無盡凶威之下。
然而任憑外界如何天崩地裂,山摧毀獸咆哮,在蒼茫大山的外圍地帶,有一座小山村卻依舊處於一片安靜祥和的氛圍之中,蒼茫大山的異常動靜絲毫沒有影響到小村的入眠。
小村中央,一尊石碑矗立,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將小村籠罩在其中,使其免受災禍侵擾。
石碑並不巍峨高聳,相反卻是顯得有些破舊,斑駁的碑身,還有其上纏繞的絲絲裂紋,無不透露出古樸滄桑的氣息,但就是這麼一塊本應被埋進地底的破石碑,竟然能在如此磅礴的神威下護的一方安寧,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驚異的事情。但此時卻是無人可注意到這個神異的景象,小村在石碑的護佑下與世隔絕,即便是蒼茫大山的主宰們也仿佛默認了其地位,從未加以侵擾。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際的東方灑落,響徹了整夜的凶獸厲吼終於漸漸平息,小村也逐漸開始活絡起來,
“二虎子,快給我滾起來,早上的操練就要開始了。”
“小石頭,哥哥已經走了,你怎麼還不跟上?”
……
小村每天例行的操練開始了,村落中央的祭台前有一塊三十丈方圓的空地,二三十個孩子錯落分散,但都做著近乎相似的動作。這是村長從外界帶回來的煆身法門,頗有神妙,長期修習,不說能開山斷水,劈石裂碑倒也不在話下。
村長是村子裏第一個走出村子萬裏範圍之外的人,五年前血跡斑斑地回到村子,帶回幾套煆身修行的法門,聽說是某個大部族的鎮族功法。從此以後,村裏的人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被要求習練這些個法門,大人們因為本身的可塑性已經大大降低,所以隻是每天注重熬練氣力,至於小孩卻要每天固定時間做晨練,另外還用外麵的凶獸精血打熬體質,力求可以有好根基,日後可與凶獸爭鋒,更好的守護村子。
空地上,孩子們熱火朝天地按著修行套路熬練身體,一旁的村長拄著根黝黑的拐杖笑眯眯地看著。村長的年歲並不大,但五年前他回到村子裏時身上的傷確實太過嚴重,能活下來就已經是神靈保佑了,但從此身體就落下了病根,容顏日漸蒼老,白發蒼蒼,由一個正值壯年的中年大漢,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村裏人卻並沒有因此對他不尊重,相反的,村長的聲望在村子裏無人能及,就算是村子裏最年輕力壯的漢子也都心甘情願聽從村長的安排。
就在這時,村長虛眯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芒,緊接著看向村口,右手隱隱握緊拐杖,仿佛有什麼令他忌憚的事物出現。
果然,不多時,隻聽得“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村子數丈高的厚實木門被緩緩推開,一個老人抱著一個一兩歲大的小孩兒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進來,小孩兒神秀異常,仿佛奪天地靈氣所生,周身隱隱有道光相隨,黑色的大眼睛恍若深淵蒼穹,令人心驚。老人瞬間就尋到了村長的所在,“我與孫兒路過貴地,有些乏了,在這兒討碗水喝可好?”村長還在為那個奪天地之造化的孩兒愣神,被這老人一說,瞬間回過神來,當下左手虛引,“來者是客,客人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