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文南溪聽了古君麟剖白的話,不由得想起上輩子在張府裏與他談天論地的畫麵。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想不明白,心懷天下的賢王怎麼會變成那樣的人?
文南溪很確定自己不會看錯人,可在他腿殘之後嘲諷他比不上文南冽半絲頭發的人,在他麵前炫耀如何設下巧計滅了他外祖父的人,在父親不認同文南冽時大罵父親的人,在他被誣入獄於陰暗的牢籠之中斷了他生機的人。
一張張麵目可憎的臉在文南溪眼前閃現,胸中的仇恨和痛苦翻滾著,久久不能停歇。
護衛隊宿在野外。
文南溪躺在馬車上,用軟棉的被子將自己裹緊,整個人縮在裏麵汲取著溫暖。
深夜寂靜,除了來往巡邏的腳步聲還有蟋蟀蛙鳴。
他和古君麟引為知己,古君麟頻頻算計他,兩者在他眼前重重交疊。
似乎在嘲諷他眼瞎不識人,文南溪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偽裝的那麼好?
算了,睡覺吧。
至於怎麼和這位九王爺相處,隨便吧,愛怎麼著怎麼著。
疲倦的眼皮落下,文南溪熬不住,沉沉地睡去。
【披著人皮作亂,妄圖化龍。掌控龍脈,試圖換上龍皮,一登飛天。】
【如今三國鼎立,北越兵強馬壯,實為我昭國之大患。東陽國諸侯割據,一片混亂。雖是如此,東陽國的實力並沒有減弱,倘若貿然攻擊,反而會讓他們內部統一,一致對外。依照東陽國的實力,屆時昭陽兩國拉鋸,正好方便了北越坐收漁翁之利。南部各部族尚未開化,毒漳遍林,實為無用之地,不足為慮。依本王之見,此時並不適合貿然出擊,還是需要韜光養晦,靜待時機。】
【你如何能與我的阿冽相比,一個斷了腿的殘疾廢人,焉配文忠侯世子之位!】
那位老道長,卓識遠見的賢王,陰毒暴戾的古君麟,在文南溪的睡夢中混為一團。
他猛然驚醒,用衣袖擦去額頭的汗珠,撩開簾子看到入西的明月。
風吹過,文南溪徹底清醒。放下手中的簾子,他開始重新看待上一輩子的事情。
那時的他沉浸在被朋友和兄弟背叛,終日頹廢憎恨。剛回來的他,又一心報複遠離。
他從來沒有認認真真,理智清晰地梳理過上一輩子的事情。
如今回頭看,他才發現九王爺古君臨前後性格差別如此之大。
不,不止九王爺。
文南溪想起小時候像一個粘豆包一樣黏著他的弟弟,他小時候吃的圓圓滾滾,十分可愛,一天天樂個不停。
長大了總是跟在他身後學著他的一舉一動,一雙眼睛總是崇拜地看著他。
可是,後來呢?
一個猜想,浮上心頭。
文南溪的五髒六腑都在顫抖,他隻覺得體內生寒,忍不住縮進被子裏緊緊包住自己。
那個故事,富豪家的五公子,那個老道士說的話。
老道士知道他是什麼情況,又送出這樣一本話本。
文南溪的身體和靈魂憤怒地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