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怨靈的誘惑，這是真實的那個人。
他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這樣溫柔的叫喚，在他來到這世界最初的那一年，母妃還沒瘋的那一年，也曾聽過……
如同幼時第一次被母親攙扶著蹣跚學步一樣，顧澤彧一步一行朝著女人奔去。
他努力奔去，努力抓住那個身影，就像那時即將跌倒時，抓住阿娘的手一般。
可奔跑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消散的速度，待顧澤彧抓住時，隻餘手中的一抹光點。
那聲阿娘還未喊出，便被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消散前她微張著的唇是在想說什麼呢？
顧澤彧腦子沉沉，什麼也想不到，隻呆呆的跌坐在地上，望著手中的光點發愣。
見狀，南棲之的心裏一疼。
原書所記，青族公主在生下顧澤彧的第一年是清醒沒瘋的。
那會兒的顧澤彧還是個被母親疼惜的孩子。
他那時不叫顧肆，沒有名字。
因為母親在等待著父親回來一起給他取名字。
可日複一日的等待，等來的卻是愛人的死訊。
至此，青族公主死在了那個大雪的冬天，顧肆也由此而生……
南棲之眸光一暗，幾步上前俯身蹲下抱住了他。
顧澤彧，明明你很好，可為什麼你的人生要過得那麼苦……
就因為你隻是一個書中角色，所以你的愛恨不能由己，所以你的幸福沒法選擇嘛？
可是，你努力掙脫世界生出獨立意識，是因為你也想被人愛的吧……
腰間猛然一沉，顧澤彧被人牢牢抱緊，身後傳來她低啞的聲音。
“顧澤彧，她剛才想說的是，她也很愛你，隻是她對不起你。”
“我剔除了她的怨念，隻留了沒瘋之前的靈魂和意識。所以，她很虛弱，需要在你的識海裏溫養。”
“隻是，再見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聽罷，顧澤彧一愣，努力壓製住喉頭的哽咽。
“謝謝你。”
“對不起，是我太弱了被趁虛而入，讓你擔心了。”
他回過身，猶豫著想要將南棲之攬入懷中。
看他猶豫，南棲之直接撲了進去，將頭深深埋在了他懷裏。
“沒關係，你是因為要煉製那些藥才耗費了太多精力，虛弱了才會這樣的，這不怪你。”
“不要責怪自己，顧澤彧你是人，你是七情六欲，你有喜怒哀樂。”
“所以，允許自己偶爾放縱一把沒什麼的。”
可以放縱一把嘛？
聽到這話，少年猶豫不定的手終於放了下來，牢牢抱緊了懷中的少女，猶如在守護最珍貴的寶藏一樣。
其實，南棲之剛才說漏了一句……
那個女人消散前，還說了一句話。
她說……
愛人是不求回報的，她愛那個男人，所以心甘情願付出一切，隻是對不起他。
她說……
希望他也能找到自己愛的人，但希望他的愛裏，隻有幸福沒有痛苦……
“外麵很冷，我們回去休息吧？我怕黑，你可不可以陪在我身邊？”
少女的聲音弱弱的。
紫衣女人消散的身影讓她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那個徹底變成孤兒的一夜。
“好！”
少年應聲答到，旋即抱起少女，徑直朝屋內走去。
是夜無眠，顧澤彧將南棲之抱回床上後，駐守在她床邊，看了少女一夜睡顏……
他低眸看了一眼熟睡的人，腦海中回想著那番話，嘴角掛著苦澀的笑。
阿娘，你說希望我的愛裏全是幸福沒有痛苦。
可是，我似乎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啊……
我似乎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